第295章 起死回生
元神炁动2025-11-02 19:222,250

那几根脱臼的脚趾。

在李知涯每一次几乎要彻底沉入黑暗的昏迷边缘之际,就会传来一阵钻心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把他刺醒。

不能就这么完了。

恨意像礁石,在意识的海啸中顽固地露出尖角。

那些背叛者,那些杂碎……还没付出代价!

他必须做点什么。

在这彻底的孤立无援中,能利用的,似乎只有这满墙的“毒药”。

放手一搏,以毒攻毒!

他用尽力气,伸出颤抖的手指,抠挖着墙上一块格外厚实的黑绿色霉斑。

霉块带着令人不适的湿润感和更浓郁的怪味在他指尖碾碎成粉末。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这些霉粉仔细地、厚厚地涂抹在每一处红肿流脓的伤口上。

一阵极其古怪的感觉瞬间传来——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剧烈的、针扎般的刺痒。

紧接着是一种诡异的冰凉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虫正往伤口里钻。

几乎是立竿见影,几条正在脓血里欢快蠕动的肥硕蛆虫猛地僵直、不动了,像是被瞬间毒毙。

但很快,更强烈的反应来了。

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红肿,甚至浮现出一种诡异的、带着荧光的紫绀色。

寒颤变本加厉,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赤身裸体扔进了冰窖,明明在发烧,却冷得牙齿都要咬碎。

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关节酸痛得如同被拆开重组。

视线彻底模糊,耳鸣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穿鼓膜。

在这热带吕宋的监牢里,穿着破烂的“背心大裤衩”,李知涯却感觉自己正被活埋进西伯利亚的永冻冰层。

幻觉更加光怪陆离,他甚至看到霉斑里长出了眼睛,墙壁在呼吸。

也许下一次昏迷,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两天,也许三天。

时间在高烧和严寒的交替折磨下失去了意义。

某个午后,一丝微弱的阳光勉强从高处的气窗缝隙挤进来,恰好落在李知涯脸上。

他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种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

高烧退了,寒意消失了!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胳膊。

虽然依旧虚弱无力,关节酸痛,但那种沉重的、濒死的感觉确确实实减轻了。

他竟一骨碌坐了起来!

汗水几乎浸透了破烂的囚服,在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但精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仿佛之前蒙在脑海里的重重迷雾被一把掀开。

李知涯低头看向自己赤裸的、脏污的左脚。

那几根错位肿胀的脚趾依旧看着滑稽又可怜。

他试探着用手指轻轻碰了碰。

“嘶——!”

一股尖锐的疼痛立刻窜起,沿着小腿、大腿一路猛扯,差点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胸口都跟着发闷。

但李知涯却咧嘴笑了起来,笑得无声却畅快。

痛!好极了!

知觉回来了!

这说明自己的身体还在挣扎,还在战斗,还没有放弃他!

饥饿感紧随其后,如同海啸般猛烈地袭来。

胃袋疯狂地抽搐,发出咕噜噜的巨大鸣响,空得发疼。

李知涯感觉自己现在能吞下一整头牛,连皮带骨嚼得粉碎。

得先把脚弄好。

他毫不犹豫地从本就破烂不堪的囚服下摆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卷了卷,塞进嘴里死死咬住。

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那根错位最严重的大脚趾。

冷汗瞬间从额角冒出。

他眼神一狠,猛地用力一掰一扯!

“唔——!”

沉闷的痛吼被布条堵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压抑的闷哼。

一股难以形容的、牵扯到全身神经、几乎让人括约肌失守的剧烈麻痛席卷而过。

李知涯眼前发黑,感觉刚刚那一下差点没把屎给崩出来!

但他没有停顿,凭借着那股狠劲和恢复的清明,依样画葫芦,将另外几根错位的脚趾依次掰正。

最后才“呸”地吐掉嘴里浸满口水汗水和苦味的布条。

又连啐了好几口唾沫,试图把口腔里那糟糕的味道全部清除干净。

触觉、味觉、听觉、嗅觉、视觉……

还有那清晰无比的、燃烧着求生欲和复仇火的意识。

六根归位。

饥饿感再次凶猛地扑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李知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认真思考这牢房的石墙哪一块可能比较软,或者等下会不会有老鼠路过。

就在他估摸着一天里什么时候会放饭的时候。

过道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金属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响——

钥匙串。

脚步声在他囚室门口停下。

铁栅栏门外出现一个守卫的身影。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哒一声,锁开了。

李知涯警惕地看着他,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情况?”

问完才想起对方是以西巴尼亚人,根本听不懂汉话。

那守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朝他歪了歪头,然后做了一个非常简单易懂的手势——

伸出大拇指,朝身后的过道指了指。

意思明确无误:起来,跟我走。有人捞你出去。

李知涯压下心头的重重疑虑,拖着依旧疼痛但已能发力的左脚,踉跄地跟上守卫。

铁链在地上拖拉的哗啦声在空旷的过道里回响。

经过第一间他曾待过的多人囚室时,他下意识地朝里面瞥了一眼。

景象依旧。

但角落里的那个身影格外醒目——

那个西洋香料商人阿兰,正靠着墙坐着,手里拿着一大块烤得焦香的肉排,嘴里欢快地咀嚼着,油光顺着他粗犷的胡子往下滴。

他看到被守卫押着的李知涯,甚至还抬了抬眉毛,嘴里含着肉,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单纯的感慨。

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不是他。

李知涯立刻判断。

这家伙看起来过得挺滋润,但不像有能耐捞他出去的样子。

那会是谁?

带着这个更大的问号,他跟着守卫穿过几条阴冷的通道,来到一扇看起来相对结实的木门前。

守卫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含糊的应声。

守卫推开门,示意李知涯进去。

屋里光线稍好,有股劣质烟草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三个人围着一张斑驳的木桌坐着。

其中一个,李知涯印象深刻——

就是那个审讯他时、长得像头肥猪、授意守卫殴打他的大胡子管监。

另一个是当时在场的翻译,面色苍白,眼神躲闪。

而第三个人,吸引了李知涯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

穿着一身质料上乘的靛蓝色直裰,手指上戴着一枚水头不错的玉扳指。

他面容白皙,留着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五绺长髯,气度沉稳不凡,与这肮脏压抑的监狱环境格格不入。

李知涯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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