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心中想必不解,我们不妨把各自知晓的都说出来,真像自然就明了。”
“不过在此之前,先劳烦许堂主把剩下两位堂主请到此处,也算做个见证。”处置一位堂主,并不是件小事,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千里岛到底还有什么妖魔鬼怪。
不多时,千里岛另外两名堂主到了。
“大嫂!”两人行礼倒很是恭敬,但并未等程蕊发话,便自顾走到左下方的圈椅上坐下,也并不自我介绍。
“大嫂,这位是辉堂堂主左思明。”许虎见状急忙上前,指着以为面相斯文,头戴白色包巾的男子介绍道。
“这是烨堂堂主左允,与辉堂堂主乃是表兄弟。”说完又转身介绍另一位,这位左堂主一身黑色劲装,看着身材削瘦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磅礴力量。
“二位堂主有礼了。”程蕊对这二人的态度不以为意,在这种以强者为尊的地方,她知道这二位堂主还在观望,若她的表现差强人意,或许这千里岛也不能如郑一所愿成为程三娘守拙养成的地方。
“一路行来,想必二位堂主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我就不废话了,朱堂主先来吧,说说我爹追击宁远舰队那日,你都经历了什么?”程蕊并转过头,向堂中走去。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朱标看着程蕊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声音也并不冷峻,却莫名觉得身体有些寒意。
“大战前三日,我奉老大之命,与白斌一道潜入鹑湖湾,预备给程大人做策应。”朱标说到这里梗了一下,看着程蕊继续说。
“鹑湖湾当时并不是发现宁远舰队的地方,但因鹑湖湾距离发现舰队的东篱岛较近,且岛屿众多便于隐藏,我们就先潜入埋伏策应。本来白斌与我一南一北,便于打探消息,也方便接应撤退。但临战前一日白斌说他发现鹑湖湾有宁远国人潜入,他已上报老大,让我继续待命,他退到边缘小岛上,以防万一。”
“您知道的,我们这片海域是日常商路的主要航线,有几个宁远国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为保险起见,我还是加强了巡逻的人数和班次。大战当日凌晨,程大人应该还未与宁远舰队遭遇上,我们这边也是一片宁静,但到半夜我们这边就出了变故。天快亮的时候,我的侍从大冶起夜时,发现守夜的兄弟已经断了气,不远处一队宁远国人悄悄潜入,所过之处的不少帐篷上都染了血。大冶知道这事不得了,连忙潜过来叫醒我。我们一起去叫附近帐篷的兄弟,才发现只剩得我近处几个帐篷的兄弟还活着,便一路杀了出去,拉了几条小船跑了。路上遇到了白斌,将我们一路救了回来。”
“可怜我那二百来号兄弟呀,竟是在睡梦中就被那宁远国人结果了!”说到这里,朱标斗大一个汉子也哭得稀里哗啦。
“我记得我娘说过,当初我爹发现宁远舰队便是郑一派人传来的消息。目的未明的情况下,我爹只派了一只快舰打探消息。哪知快舰一去不返,我爹才给郑一去了消息,让他先潜伏鹑湖湾从旁策应,自己带了南安水师最精锐的七只舰队追踪而去。”程蕊见朱标说完,接着说。
“此事本就蹊跷,更为蹊跷的是,我爹沿着线索追了两日,一路发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见到宁远舰队,但第三日我爹就突然失去联系,再后来就传出我爹急功冒进导致全军覆没的消息。”
程蕊说到这里,不禁暗叹一声。她是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军人,虽然目前还不清楚程子钰一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恐怕这其中不仅仅是明刀明枪的战争,更多的应该是不见血光的暗箭。
身为军人,为国埋骨那是死得其所,若是死于阴谋诡计,实在令人扼腕。她娘楚氏怕也是想通了某些关节,知道伸冤无望,又怕程氏英魂白白受辱,才节烈的撞棺而亡吧。
“老大当初之所以传消息给程大人,也是白堂主传回来的消息,说在东篱岛附近见到宁远舰队的踪迹。”听到这里,许虎好似明白了什么,急忙开口。
“而且一直到战争结束,白堂主都没有传回过任何关于发现宁远国人的消息,不然以老大的性子,铁定是要派人增援的。”
“是你!”朱标瞬间反映过来,跳起来,走到白斌身前,一脚踢到他身上。
“你和那些宁远国人有什么关系!”朱标整个人都有些癫狂了,不停地踢着白斌。
地上白斌被踢得晕死过去,程蕊抬眼示意了一下,朱彦文立马端了盆水过来,一盆泼了上去。
“啊啊啊……”白斌醒过来,水刺激他右眼的伤口,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白斌,让我猜猜,你背后的到底是宁远国人、库伦国人,还是朝廷。”说到朝廷的时候,程蕊看到白斌轻微的哆嗦了一下。是了,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程三娘的爹不止那贪功冒进的罪名是假的,怕是连这宁远舰队也未见的是真的,而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参与,程家到底又因着什么理由获罪,只能一步步慢慢挖掘了,她既答应了三娘,自是要一一应诺的。为今之计,是尽快收拢郑一的千里岛,才能图谋以后。
白斌蜷缩在地上,头埋得低低,却并不吐露一个字。
“朱统领!”程蕊见状,侧身一吼。
“到!”
“去把白斌的妻儿拉过来!”说这话的时候,程蕊仔细看着白斌,却见他并无一丝动容。
果然,一刻钟后朱彦文来报,白斌院中空空,并无妻儿踪影。程蕊不禁暗叹一声好图谋,略一思索,挑了挑眉。
“那把白斌四年前带过来的所有兄弟控制起来,拉到广场上,我们一个一个来。”说到这里程蕊神色诡谲的勾了勾唇角。
“两位堂主,随我们一道去广场走走吧,今日,叫大家来公开审审这个罪人。”程蕊礼貌的邀约。
“白斌通敌卖国,害死老大和程大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广场行去,许虎很有眼力见的安排手下人沿路叫嚷,于是队伍越发壮大,等到广场时帮里男女老少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场。
程蕊让人把白斌拉到站台上,站台下白斌的人捆住手脚被许虎的人团团围住。
“台上站着的这位是大哥新进门的妻子,我们的大嫂。大哥尸骨未寒,大嫂卧病在床,白堂主就来请辞,要与我们千里岛一刀两断。”看人就位了,许虎就站到台上,因着程蕊算是第一次与千里岛的帮众见面,特意点名了她的身份。同时也没提朱标一并请辞的事情。
“若只是要自奔前程,虽是没良心了些,咱千里岛上下也决不拦着。但大嫂一眼识破了这狗贼的真面目。一番盘问下来,才知晓白斌狗贼先是故意放假消息引得程大人中了敌人的埋伏全军覆没,后又引来宁远国人想要全歼朱堂主的队伍,就是老大的死,也定然和这狗贼脱不了干系。”说到这里,许虎看了朱标一眼,朱标立刻会意,走上台前。
“正是如此,若非大冶兄弟起夜发现异常,今日我恐怕就不能在这里和诸位见面了!可怜我堂里的两百多号兄弟啊!”斗大的汉子,说着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杀了白斌!杀了白斌!”明堂的家属听到这里,纷纷叫嚷着。
“兄弟姐妹们别急,白斌自然该杀!”此时,程蕊走到台前,举手示意台下众人安静。
“但这事并非白斌一人就能成事的,我爹水师提督程大人带的可是七千精锐水师和军中最精良的舰艇,就是陪上白斌手下所有人也不可能有这全歼的能力。白斌到底是何人的爪牙,若不弄清楚其中关系,恐怕我们千里岛就是下一个被全歼的南安水师!”
“快说!快说!”下面的人听到这里也顺着话头喊起来。
“白斌!你说是不说!”程蕊说着慢慢走到白斌身前。
白斌被压着跪在地上,看到程蕊,那没瞎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嘴角勾了勾。好似在说,你个小娘皮也不过只有这点手段。
台下群情激奋,大家吵吵嚷嚷,好似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程蕊挑挑眉,靠近白斌,以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的说。
“不知道你在包庇谁,不过那些个阿猫阿狗是否有你兄弟重要?”
说完这话,她如愿以偿的看到白斌变了脸色。
“白斌既然不愿说,那就只得问问这帮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了。来人!把角落里那个小兄弟拉过来!”程蕊左手一指,就对准了被围困起来的白斌手下,一个在角落里埋着头有些颤抖的身影。
等到那“小兄弟”被押赴前台,白斌的身体开始往剧烈的挣扎,许虎不得不多喊了两个兄弟去按压他。
“说吗?”程蕊单手提着那个瘦弱的“小兄弟”,走到白斌身前。
“我无话可说!”白斌见挣扎不过,梗着头不再看这边。
“白斌,眼睛疼吗?”问到这话,程蕊如愿看到白斌瑟缩了一下。
“不知你这小兄弟受不受得住这疼?”手中匕首在那“小兄弟”光滑的脸颊划过。
“当……当家的……”那“小兄弟”再也受不住惊吓,颤抖娇嫩的女声溢出。
“我说了,我无话可说!”白斌紧紧的闭上了那唯一的一只眼睛。
“啊啊啊啊!”台下响起一阵尖叫声,白斌感觉紧闭的眼睑上溅到了温热的液体。
他睁开眼,只觉眼前一片红,入目只见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还有不断喷涌而出的红色液体。
“啊啊啊啊啊!”白斌开始死命的挣扎。“你个魔鬼,你个魔鬼!”
却见这个“魔鬼”不为所动,从身后拖出一个绑得结实的十多岁男孩,正是那人群中尖叫到破声的那位,拉到白斌面前。
“爹……”男孩哑着嗓子哭喊着白斌,上下牙磕碰得厉害,身下竟然湿漉漉的,仔细一闻,还有股尿骚味儿。
白斌瞬间安静下来,颓然跪下,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