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想着饭前听小丫鬟们说,今日外头送了些新鲜的螃蟹来。
想着青菱爱吃,便和司马玉嘉说:“不如让陈嬷嬷多领些,一会儿大家都尝尝,如何?”
她自成婚后,除了要求休妻,就从未与他提过任何要求。
司马玉嘉眼中闪过一抹霁色,笑着点头:“嗯,便这么来罢。”
唤来陈嬷嬷吩咐:“你去大厨房,就说是我的吩咐,让他们把今天送来的螃蟹挑一筐送来,晚间你们蒸着吃。”
又报了几道沈妍爱吃的菜名,令她去大厨房领食材。
“是。”
陈嬷嬷躬身答应,亲自去大厨房领了鸠子、鸭子并一块羊排,又传了世子的话,让厨房送了一筐的螃蟹来。
陈嬷嬷原就是在厨房里的,手艺自不必说。
领着小丫鬟在小厨房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时辰,做了一道红熬鸠子、一盘爊鸭(āo)、一盘炙羊排,另一盘应季的鲜蔬,还蒸了几只大螃蟹。
司马玉嘉让用温碗温着些桑葚酒、桂花酿,想着吃蟹,便又温了一壶黄酒。
几个丫鬟都让司马玉嘉打发了,连青菱都让他请出去外头和陈嬷嬷一起吃蟹。
沈妍看到红熬鸠子就移不开眼睛,心中想的是不知和青菱的手艺比起来,又如何?
司马玉嘉瞧她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盘红熬鸠子,总算是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吃。
准备用筷子给她挑出肉来,沈妍已经上手,夹了一块胸脯肉整块送进嘴里。
一脸满足的模样,令他忍不住微扬了唇角。
上辈子,他从未单独和她吃过一餐饭,并不知她的口味,重来一回,他总算摸索出一些她的喜好。
这一道红熬鸠子她就很喜欢。
他曾吩咐厨房做了清撺鹌子、烙润鸠子,她都不是很喜欢,就喜这红熬鸠子。
许是颜色诱人?
见夜已深了,倒不好放开了喝酒,给她倒了小半杯果酒:“吃些果酒罢,浅尝即止。”
沈妍抬眼有些遗憾:“这个需得配上烧酒才好吃。”
爱吃酒这习惯,是跟凤丫学的。
以前她和青菱在春花巷时,偶尔会做这红熬鸠子下酒,两人各抱一小壶,一口吃肉,一口吃酒,别提有多惬意。
司马玉嘉无奈笑了笑,寻思着下次再给她温两壶烧酒,但今晚就罢了。
“夜已深,这次就罢,下一次早些吩咐厨房做出来,再喝吧。”
沈妍点点头。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也没把司马玉嘉的话当真。
她吃了一半只小鸠子,便不动了。
总觉得味道和青菱做的比起来,差了点。
“尝尝这蟹。”
司马玉嘉见她已放下筷,便把剔出来的蟹肉放到她面前。
沈妍也不记得,时下京城人家吃蟹,喜欢帮别人剔好?
那天在崔夫人的螃蟹宴上,也是如此。
“多谢。世子也吃罢。”
看着满满一小盘的蟹肉,她愣了会儿神,这些竟是他给她剔的?
这么多她也吃不完,取来碟子分一半出去给他。
司马玉嘉笑着接过,起身去一旁用香胰子净手。
沈妍也总算发现,他到现在还没吃一口呢,面前倒是堆了一碟子的蟹壳。
上次回门,他也是如此。
她上辈子没机会与他单独吃饭,没发现他竟如此体贴。
也不知,他有没有给徐宝儿剔过蟹肉?
想起上辈子种种,她立时便没了胃口。
“不合胃口吗?”
司马玉嘉净手回来,见她面前盘子里的蟹肉没动,便问她。
“没有,辛苦你,你都吃了吧。”
沈妍回了神,没动他剔出来的蟹肉,去夹一旁的炙羊排。
便专心吃起手中的食物,再没说过话。
司马玉嘉怔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竟是在生气?
打量她微垂的眸,他问:“崔夫人的螃蟹宴,怎么样?”
沈妍放下手中的羊肉,净了手才说:“很好,崔夫人是个和善的人。”
她说起来,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还隐隐透着欢喜。
不是在螃蟹宴上受委屈。
那是为何?方才还欢欢喜喜,说要吃烧酒的。
沈妍见司马玉嘉还没动筷子,也不知他为何不吃。
她已吃过晚饭,又想起旧事心绪难平,已经没有胃口再吃。
他却是还没吃晚饭。
他不再如上辈子那般对她不闻不问,她也承他这个情。
想着春浅和乾月今早都回来了,便问他:“我唤春浅和乾月两位姐姐进来,伺候世子用饭?”
两位丫鬟都是他用惯的,许是了解他的习惯。
司马玉嘉微怔,漆黑的眼眸望了她许久,见她清澈眼眸也在望他,眼中没有夹杂其他,竟是真心为他着想。
他瞬间也没了胃口。
“好好的,唤她们做什么?”
沈妍垂眸:“我想着,世子用惯了她们。”
遣散四个大丫鬟,也不知他这些天后悔了没?
“不必了,我说过不用。”他语气比起往常,严厉了不少。
沈妍瞟他一眼,他只顾闷头喝酒。
寻思着自己也没说错什么,怎的他就生气了?
两人相顾无言。
“啊啾......”
门外掠过一阵秋风,沿着大开的合窗灌进来,沈妍受不住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用帕子捂着嘴,瞬间脸便红了。
这也太失礼了!
“对.....对不住。”
司马玉嘉怔了片刻,起身去衣架上取了外衣欲帮她披上,沈妍身子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他的手便落了个空。
他只停顿了片刻,便又伸出手来。
沈妍不好再退,只得乖乖任他披上外衣。
她以前忧思过度,以致身体每况愈下,也不知和旧疾有没有关系。
便趁着这个时机,让大夫来给她摸脉,若有问题,尽早调养,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旧疾不可轻视,恰逢青州的张仲灵大夫来京城,我请他进府,明日便让他来摸一下脉罢。”
自然不是恰逢张大夫来京城他才请,是他特意派长松去请的。
只是如今不好和她明说。
沈妍诧异,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上次那位大夫也看过了,不是多严重的寒症。
倒是侯爷,确实应该让大夫好好瞧瞧。
她记得上辈子,侯爷身子一直不好,她嫁进侯府一年后,侯爷一年有半载都是卧床养病。
只怕是有顽疾没有根除。
“我...只是吹风受了一点凉,不碍事。倒是候...”
她意识自己说漏嘴,忙又说:“老夫人、侯爷、夫人几位年纪大了,最是需要调养。”
司马玉嘉没往别处想,只当她关心长辈,点头道:“已另请了名医,张大夫擅治寒症,你身上的旧疾让他看了,也好调理。”
沈妍身子微顿,抬眼望他。
他说得认真,竟像是特意为她请的大夫。
他,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