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晗听到诡灾二字觉得奇怪,便问:“诡灾是什么意思?”
祝余解释道:“所谓诡灾,就是诡异的天灾。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刚满二十,因为还没成家,父母都很焦急,因为头七镇内没有适婚的姑娘,只能求江家想想办法,看看瓯江小镇是否有姑娘愿意嫁过来,但是,我偶然间询问船夫才知道,对外界来说,桃花镇也好,头七镇也罢,早就不复存在了。”
祝余为何要问船夫?因为自从这五十名江家奴仆被迫住进头七镇之后,就不允许再离开,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都由江家指定的船夫通过水路运来,船只也负责运送这里的桃子和桃木,而至于几十年前被砍伐的那些桃树林,又被那些奴仆重新种植起来,恢复了原本的迷宫。祝余的父亲记得很清楚,种植的时候教他们如何排列桃树的人正是当时的江家老爷,所以,后来祝余怀疑,桃花镇从很早开始就与江家有直接的联系,这也是后来江家为什么要恳求清廷将桃花镇赐给他们的原因。
但是,为什么他们投靠清廷的时候不如实告知呢?
当然,那时候祝余并没有怀疑,他只想娶一个老婆。但是,从熟悉的船夫口中得知外界根本不知道他们存在之后,祝余很是震惊。船夫也是江家指派的,原本也是江家的奴仆,本来是守口如瓶的,但因为和祝余太熟悉,加上祝余会医术,也治好过船夫儿子的病,船夫于心不忍,便将实情告知给了祝余。几十年前,这些人迁移进头七镇后没多久,江家就宣布,这些人全部死于非命,死因与最早那批迁移进去的人完全一样,还说头七镇闹鬼,那里已经废弃了。这番话自然吓到了不知实情的其他镇上的百姓,加上南山又变成了坟山的缘故,更不会有人去追究头七镇内具体发生了什么。几十年的光阴过去后,这里逐渐被后来的人所遗忘。
祝余很惊恐,回去后召集村子里的人告诉了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可是,大部分的村民都不以为然,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吃有喝有瓦遮头,冬暖夏凉,人生还奢求什么呢?就算可以回到瓯江小镇,他们还不是一样会为了生存而努力。当时的祝余也被其他的村民说服,也放弃了要去追寻真相的念头,因为江家又没有害他们,在他们粮食不足的时候还派船送来,对他们而言已经够好了,干嘛还要去追究真相?
可是,七天后一切都变了。
祝余看着年晗道:“从来不会有日食和月食发生在同一天的,但那天既发生了日食,夜间又发生了月食,然后从地面逐渐渗出了那些白色的雾气,浓雾很快就包围了整个村子。”
那夜,祝余起来小解的时候亲眼看到那些浓雾从地面上渗出,但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因为睡迷糊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祝余说到这,看着周围道:“周围的环境全变了,我住的屋子也变成了一个石头屋子,我的床也变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当时的祝余害怕极了,不断呼喊着其他人,寻找自己年迈的父母,但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发现村子的人全部失踪了,但每间屋子内都多了很多灵位,就好像整个头七镇的人在刹那间都死了,不,应该说是直接变成了一块块的牌位。
年晗听到这,已经被故事吸引了,但是他立即回过神来,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全信祝余,先听故事的细节,然后再按照线索来思考,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祝余气喘吁吁跑向村口的位置,却发现村口的浓雾更浓密,他尝试着穿越那片浓雾,刚进去就踩在了烂泥之上,而且烂泥还是红色的,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随后,祝余就看到很多官兵在杀人,不断的追杀那些惨叫的人,将那些人的头颅砍下,提在手中兴奋的呼喊。
类似的事情年晗也在那片浓雾中经历过,他立即问:“那片浓雾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余摇头:“我也没有搞清楚,但是我迷路了,我怎么都走不出去,就在这时候,有个人从浓雾另外一边走了过来,看到我之后很是惊讶,还询问我往前走是不是去头七镇。我问他从哪儿来?他却反问我,我是谁?”
那个从浓雾那头走过来的人,正是如今在镇子口开茶铺的矮胖子池南。祝余和池南在浓雾中走了许久,终于走了出来,不过又回到了头七镇这边,祝余不死心再次进入浓雾,但回来后发现矮胖子池南却是不见了,加上池南的穿着打扮还有那头短发,让祝余认为自己应该是见鬼了,所以,他更加惊恐的跑进浓雾中,打算跑去码头逃离这里,可是,他依旧没有成功,再次返回,不过这次返回他却看到了池南。
年晗听到这,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两人的经历有类似的地方,不过,祝余是一次没有看到池南,第二次又看到池南了。而年晗虽然两次都看到了池南,但是两次池南所说的话都不一样,细想之下,反而会认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所以的记忆细节都像是由碎片拼凑起来的一样。
只不过,在祝余和池南交谈之后,两人竟然吵起来了,吵架的原因是,他们都认为对方在骗自己。因为在池南的口中,所谓的清朝早就不复存在了,现在应该是民国。对祝余而言,什么民国听都没有听过,他只认为池南是个反贼,因为池南没有留辫子,那是死罪。所以,他只是想赶紧离开这里去外界,而池南却非得让祝余带自己先去头七镇再说。
祝余不想搭理那矮胖子,他甚至觉得那是江家人的阴谋,虽然他也不不知道江家到底要做什么。所以,祝余再次尝试着穿越那片浓雾,但又再次失败,他终于疲惫了,决定回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但是,原本的头七镇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诡异的地方。不过,祝余也毫无选择,至少那个地方还有屋子还有床,他已经身心俱疲。
当祝余再次返回的时候,发现头七镇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那些人却没能回来,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块块灵位。
年晗插嘴问:“怎么会变成灵位?就算他们都死了,但是灵位又是谁给他们立的?”
祝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灵位上那些名字都不是镇上的人,我屋子里那两个灵位也不是我父母的,我从上面记录的生辰八字来看,那些人应该就是最早被官兵杀死的桃花镇的百姓。”
年晗听祝余这么一说,双眼瞪大,第一反应就是闹鬼了。可是也没有看到所谓的鬼,仅仅只是灵位,为什么会出现灵位呢!?这就很离奇了,还有,他在米柜里的时候,听到那个怪物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有妖怪?
年晗决定问清楚:“你说的妖怪到底是什么?”
祝余道:“就是妖怪。”
年晗追问:“什么样的妖怪!?”
祝余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妖怪就是妖怪。”
祝余的眼神明显在回避,这个姿势让年绶明白祝余在撒谎,他那么说有别的目的,但明显,祝余所说的故事无法逻辑自洽,所以,他现在拼命在思考怎么将自己的故事编得再可信一样。只不过,祝余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值钱池南说过,祝余在害人。
年晗开始警惕起来,并且庆幸自己没有吃祝余所做的任何食物。
年晗见祝余不再说话,起身道:“我出去逛逛。”
祝余也起身:“外面很危险。”
年晗故意道:“我只是来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我就离开,这是我的试炼。”
祝余则道:“你走不掉的,你已经被困在这里了,你还不明白吗?”
年晗走近祝余:“我也想搞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不肯说实话。”
年晗只是很不理解,祝余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要隐瞒自己?难道因为自己是外人?如果是这个逻辑,祝余干嘛要把自己带到镇子里来?年晗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回镇子口,去茶铺找池南,池南肯定会告诉他一切的实情。
就在年晗拿着背包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地上祝余的影子似乎举着什么东西,他猛地回头,祝余则是立即将手背在身后,在他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先前祝余是想将年晗打晕,却因为年晗猛地转身失去了下手的机会。
年晗当然猜到祝余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如果戳破,等于是激发矛盾,而自己的拳脚也不利索,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年晗于是道:“我出去逛逛就回来。”
年晗离开,而祝余则是跟着他来到外面的院门口,但是没有离开院子,而是站在那看着年晗走到镇内建筑群中。
年晗走进镇子内,随便找了户人家,进去查看牌位,从生辰八字上来计算,却是无法准确算出他们到底是不是原本桃花镇的人,只是写了农历干支六十四甲子中某个年份的别称,更没有写死于什么时候,而且干支年份是轮流的,光是有这些是无法计算出来的。所以,很明显,祝余是在撒谎,这些人不一定就是桃花镇死去的那些人。
不过,就算不是,这里的牌位又是怎么回事?祝余这个自称来自康熙年间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年晗在头七镇内无法找到答案,只能去茶铺去找池南。
谁知道,当年晗来到茶铺的时候,池南却不在,他四下呼喊也没有人回应。年晗走出茶铺,又看向远处那团浓雾,他决定尝试着再穿梭一次浓雾的时候,池南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没用的,不用试了,我试了至少几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