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发现大哥和三弟后,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但更多的是尴尬。
林箐缓步上前,看着远处形似江观南的死灵,问:“你瞒着我们来炼尸,是对我和你三弟的不信任。”
郁离走到明轩身旁:“二哥,我们三人结拜为兄弟,就是为了有什么事可以互相帮衬的。”
明轩立即解释道:“我只是怕出了事牵连到你们,而且,你们也知道,炼成僵尸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虽然我已经不算是缝千尸一派的人了,可是这种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
林箐道:“别的不用解释了,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明轩摇头:“不需要,都办妥了,剩下的就是等待。”
郁离看向那形似江观南的死灵:“那是游灵,很罕见的,我听说在南北朝时期,有人在冥市上贩卖过游灵。”
明轩诧异:“这东西可以买卖?”
郁离道:“正常来说,人死是无法直接去投胎转世的,按照我们的传统,人死之后死灵会停留在尸体所在的位置,等待一段时间后再离开,就好像是要排队升天一样,但至于到底要去九天之上,还是落到九域之中,就全看自己的造化了。”
异道中的原始神话传说就分为九天、九原和九域,也就是俗称的天堂、人间和地狱。后来的轮回转世等等一系列的说法都是因为佛教等传入后逐渐改变的。就算是在异道之中,如今清楚明白原始神话的也只是极少部分,所以,这也被一部分人认为异术没落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从根本上就对如今的异道产生了认知错误。
林箐又问:“这游灵看起来和其他的死灵不怎么一样。三弟,你是地相,你对这东西应该很了解。”
郁离道:“游灵说白了,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在战场之类的地方,尸体没有掩埋,但是游荡的范围也仅限于所死之地;第二种是死的时候就被人动过手脚,一般与异术者杀人有关系;第三种就是尸体被人分解了,埋在各处,死灵就会游离在这几个地方。”
林箐道:“此处不是战场,所以,第一种可能排除。”
三人之所以对那游灵感兴趣,实际上都是因为那游灵形似江观南,而这里所说的形,并不单单指的是形态,还是一种感觉。所以,为什么这里会存在一个形似江观南的死灵,而且死灵身旁还跟着一个形似江安饶的纸扎人?这意味着什么?
郁离分析道:“那个纸扎人应该是死灵本身因为生前的念想而幻化出来的东西,所以,这个死灵必定与江家有直接的关联,我们一直以来没有找到什么明确的线索,不管是江家名义上祖坟所在地,还是在北山的祠堂,都只是幌子。”
林箐皱眉道:“江家大宅内肯定有什么东西,但是……”
林箐说到这,看向明轩和郁离两人,因为三人都知道年良和年晗父子绝非一般人,并且林箐也花钱从冥耳那里打听过,知道一部分年良的事情,也知道年良与8424存在关系不说,曾经也算是异道内半职业的赏金猎人,实力不容小觑。所以,三人都清楚,如果直接潜入江家大宅探查,遇到年良,那就麻烦了。如果不动手,三人的身份曝光,计划就彻底失败。如果动手,三人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对付年良,有很大几率会被当场干掉。
当然,三人还并不知道还有黑暗年良这件事,因为冥耳不可能将这种事告诉给他们。最意外的当属年晗抓到连环杀手陈辉这件事,原本与他们三人无关,但三人也觉得奇怪,奇怪的是,江家厂子里那些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讨论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年良父子到来后,江观南很快放弃了以前的制假贩假的买卖,就算再艰难也转做正行。第二件事,年晗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个憨傻小子,没什么脑子,虽然比他父亲看起来正常,但绝对不如他父亲那么精明,可是,年晗在失踪短短几天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精气神与之前完全不同了,而且,竟然还鬼使神差抓住了陈辉这个杀人魔。
这些线索,都让这三名邪僧意识到,年良父子应该与江家有某种特殊关联,但不知道这种关联又是什么,要知道,他们对霾国之类的事情一无所知。
林箐看着远处那名游灵:“能把那东西抓住吗?”
郁离摇头:“我可不会那种异术。”
林箐看向明轩,原本明轩不愿意节外生枝,但因为自己瞒着其他两人炼尸的事情被发现,如果自己撒谎说不会抓游灵,肯定会引得大哥和三弟的不满,只得道:“要抓游灵需要找到尸骨所在地,这是首要条件。”
明轩这也算是权宜之计,意思是不是自己不愿意出手,而是实在难以找到尸骨所在地,谁知道,林箐立即看向郁离,郁离则表示:“先标记位置,游灵在游走的时候会有停留,每一次短暂的停留都意味部分尸骨就在停留是位置附近。”
接下来就是标记位置,三人跟随着游灵行走着,每次游灵略停,三人就在该地做一个标记,最终发现游灵在半山腰的八个位置短暂停留过,换言之,游灵的尸身曾经被人分解成了八份。
为了可以尽快完成,三人决定分头行动,很快就分别挖出了三部分来,但因为仅仅只是在位置附近的缘故,剩下的区域他们当晚无法全部查找,又担心被人发现,只能暂时将挖出来的尸骨又埋回去。不过,三人已经意识到,这个人的死有蹊跷,否则,凶手不至于将这个人分成八份还分别埋葬。而且,这种下葬的方式,他们以前也没有听过,难道仅仅只是凶手的个人意志,不代表着与异术有关联?
三人讨论后没有结果,只得赶回去休息,因为第二天就是年晗和江安饶结婚的日子,江观南直接宴请了自己厂子里所有的工人。虽然江观南的做生意已经改邪归正,不过生意规模却因此扩大,工人也是原先的两倍,自然而然工厂的食堂也进行了扩建,婚礼也选择在食堂内进行,而且,江观南还定下一个规矩,那就是女儿结婚绝不收礼。
江安饶出嫁的头一晚,按照本地的习俗需要和母亲住在一起,但是,因为她母亲早年过世的缘故,她只能独住一晚,江观南为了陪她,临睡前夕一直守在门口。
江安饶在屋内靠门而坐,看着正对着自己挂着的那件新娘礼服,门外则是江观南在那里回忆她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屋内的江安饶似乎并未认真听江观南在说什么,反而是忽然插嘴问:“爸,江家的使命真的因此完结了吗?”
江观南闻言,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迟疑了许久才道:“应该是吧。”
“应该?”江安饶扭头看门,“如果没有任何改变,我们还要继续吗?”
江观南立即道:“年良父子肯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不需要再继续了。”
江安饶忽然又问:“小叔的死没那么简单吧?”
门外的江观南闻言浑身一颤,立即转身看着大门,脸色骤变:“安饶,你在胡说什么?”
江安饶又道:“小叔不是被那个邪僧杀死的……”
江安饶的记忆又回到那个晚上,她很想陈辉,所以半夜私自跑回家,没想到却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江观南和江若生。江安饶觅着声音找去,来到了江若生屋内,她原本想劝阻的,但又怕父亲发现自己偷跑出来,所以,只得躲在屋外。不久后,江安饶就从窗户缝隙中看到江观南杀死了江若生。
回忆到这,江安饶又道:“小叔是被你杀死的,我亲眼看到的,我之所以谁也没说,是我不想失去父亲。”
江观南闻言也不管什么婚嫁规矩,直接推门而入,将门关好后,低声问:“安饶,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吧?年晗知道吗?”
江安饶看着一脸紧张的父亲:“我谁也没告诉。爸,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江家每一代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儿一女,虽然祠堂里没有那些人的牌位。我很早就从小镇很多老人那里听过传言,说江家世代被诅咒,每一代无论有多少子嗣,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能活下来的只有一儿一女。到你这一代,你却只有我一个,而且对我很疼爱,不,可以说是溺爱,是因为你想打破那个诅咒吗?”
江观南并未正面解释:“女儿,年良父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的使命结束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提起,不要告诉任何人,有些事,爸爸也是无可奈何。”
江安饶依旧是摇头。
江观南只得道:“明天是你大婚的日子,先办完你的婚事,然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江安饶道:“如果那个所谓的诅咒还在,那我和年晗将来生的孩子也会遭受那种命运吗?”
江观南依旧不愿意解释那么多:“女儿,你听爸爸的,一切都过去了,好不好?真的,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提及过去了,算爸爸求你行不行?江家的命运真的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不会再任人摆布了!”
任人摆布?江安饶更糊涂了,她缓慢摇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满脸都是疑惑和震惊,她身为江家女儿,唯一的孩子,家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江观南又安慰了两句后,马上离开,然后将门关上,蹲在门口喘着气,然后低声喃喃道:“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真的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江观南自己也不知道,他下意识看向北山的方向,不断深呼吸着,虽然他呼吸的时候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