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依旧道:“命运是无法人为干预的。”
年良却想起一件事:“你是江家人,爻眼的拥有者,你肯定使用过爻眼,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江观南解释道:“虽然爻眼的确属于我们江家,但并非每一位江家人都可以使用爻眼查看自己的命运,最重要的是,我们江家人看到的命运是浮现在铜球上的文字,而并非如你一样可以直接前往过去或者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江观南第一次向年良介绍爻眼的时候,的确加入了很多不实的信息在其中,但关于江家看到预言的方式没有撒谎,爻眼只会告诉他们时代的更迭情况,以及天下形势方向,并不会告知他们具体的事情,例如某年某月某日会发生什么特定的事情之类的。
年良终于明白了,江家要找的人就是像他这种可以使用爻眼直接带着意识穿越时空的人。不,不对,如果是这样,江观南已经达到了目的,已经算找到了,但是他依旧没有开诚布公,所以,江家要找的人是可以直接使用爻眼自由穿梭在过去和未来的那个人?
年良看着江观南:“你之所以认为我和年晗应该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因为我可以使用爻眼让自己的意识穿梭时空,对吗?”
江观南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等同于默认。
年良又道:“所以,你认为,我如果可以做到这一点,也许我儿子就可以更厉害,他也许在使用爻眼的时候可以连同自己的本体一起穿梭时空,而不仅仅只是意识。”
江观南依旧毫无反应,在年良看来依旧是默认。年良却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就是头七镇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所谓的试炼必定与爻眼时空穿梭有关系,江观南没有贸然让年晗使用爻眼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在不确定的前提下,不敢那么做,否则会导致某种无法预知的后果。
年良一把抓住江观南道:“头七镇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马上带我去!我儿子和我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江观南的脸色逐渐变了,因为他发现年良并非是在开玩笑,因此他反问:“你说年晗只是个普通人?”
年良道:“并不是说他在南山能看到那些东西,就表示他与众不同,你还不明白吗!?”
江观南推开年良:“我当然知道,只有在南山坟山能看到,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瓯江小镇有爻眼的存在,如果没有爻眼,你们也无法看到那些东西。但是,如果你说,年晗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一切都晚了,他有可能会被永远困在那里。”
年良愣住了:“什么意思?”
江观南只是道:“你最好还是亲眼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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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之前在浓雾中奔波导致的疲惫,年晗竟然在米柜中睡着了,但这种睡着的方式称呼为“昏迷”应该更为准确。当他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在米柜中,才想起来自己身处那个怪异的头七镇。此时,他听到米柜外面再次传来那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汗毛不由得都竖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住呼吸等待着,就就好担心米柜里的空气会被自己吸光一样。
反复四五次后,年晗终于听到祝余的声音传来:“兄弟?”
年晗以为自己听错了,干脆将耳朵贴在米柜上仔细听着,在准确听到是祝余的声音后,这才打开米柜的盖子,他站起来的那一刻,看到披头散发的祝余,祝余在看到年晗平安无事后长吁一口气,赶紧搀扶着他出来,并且再次朝着旁边的灵位作揖道谢。
年晗很疑惑,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两个牌位,随后问:“先前发生了什么事?”
祝余也不回答,拽着年晗就要走,但年晗却不明白,先前明明听到燃烧的声音,但屋子内却完好无损,而且明明也有东西在屋内走来走去,可满是灰尘的地上只有自己和祝余的脚印。等等,先前进来时候的脚印怎么也消失了?
年晗看向门口,那里只有刚刚祝余进来的脚印,但自己先前的脚印却没了?
祝余见年晗在发愣,立即道:“现在不是给你解释的时候,快跟我来。”
年晗见祝余这么说,只得离开。
离开那座民居的时候,年晗明显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燃烧后留下的气味,他立即询问祝余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祝余只是催促他继续往前走,而且还叮嘱他走快点不要东张西望。年晗路过那些屋子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每个屋子内的桌上都摆着牌位,有些屋子有摆放着五六个,有些只有两个,看起来就好像头七镇上所有人都已经死光了。
最诡异的是,年晗在其中一间较大的屋子内,看到一张类似遗照的画像,画像上的人还留着一条小辫子,看起来像是清朝人的打扮。
年晗猛地想起父亲给自己所说的爻眼穿梭时空的事情,下意识驻足站在那观察着四周,寻思着难道自己也被某种力量带到了清朝来了?可是,按照父亲所说爻眼将他带到的是自己存在的时空,而年晗不可能在清朝存在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祝余再次抓着年晗:“走呀!”
年晗却是甩开祝余的手:“现在是哪一年?”
祝余却不回答,只是催促年晗继续走,年晗摇头道:“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走,我回外面去找那个池南。”
祝余依旧不回答,年晗见状转身就走,祝余只得道:“这里,现在,这个时候是康熙二十年。”
年晗浑身一颤,下意识道:“你开什么玩笑?”
祝余上前道:“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但这个时代的的确确就是康熙二十年,也就是西元1681年。”
西元1681年?三百多年前?年晗看着四下,因为他也没有见过康熙年间具体的建筑情况,也没有见过那时候人具体的穿着打扮是什么样,所以,他也无法确定,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里的人留着猪尾巴一样的小辫子,看起来可能是那时候。
祝余见年晗在发愣,立即抓着他就走,年晗因为脑子实在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跟着祝余一路狂奔,在小镇内跑了许久后,终于来到一座十分破败的宅院前。宅院看起来很怪异,门口的牌匾已经破了一半,看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门口也是长满了小腿高的野草。
祝余推门而入的时候,可以看到大门被修缮过多次的痕迹,门内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院子,院子内堆着三个土灶,还有一个用来焚烧东西的深坑,再往前就是一座大屋,大屋半敞着门,还未走近便能清楚看到其中摆放着的一口口棺材。
年晗虽然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看周围的陈设,也知道这就是父亲曾经给自己提及过的殓庄,也就是在过去古代存放尸体的地方,不过这种地方大部分存放的尸体都是无名尸或者是有特殊原因不得不存放于此的,例如说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案的凶案被害人尸体。
祝余推开殓堂大门的时候,发现年晗依旧站在院内,便道:“进来吧,不用害怕,这里一具尸体都没有,那些棺材都是空着的。”
年晗则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为什么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一连四个问题,让祝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只得道:“你先进来吧,不要站在外面,我先给你弄点东西吃,咱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年晗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走向殓堂内,刚进去就闻到一股霉臭味,虽然只是霉臭味,但年晗总觉得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腐烂的气味,下意识就捂住鼻子。而祝余则将一个香囊递给年晗:“你拿着这个会好一点,实在受不了就放在鼻子旁边,会舒服很多。”
祝余拿过一把破椅子放在一个满是炭灰的破铁盆前:“你先坐,我去烧点水。”
祝余随后就开始忙碌着烧水熬粥,年晗则观察殓堂,发现里面摆放着八口棺材,全都是没有上漆的,都是原木色,但看起来也用了不少年头了,其中一口棺材边缘还带着血迹,看起来挺恐怖的。年晗抬头的时候,却看到房梁上有绳网,便好奇地问:“为什么上面会有网?”
祝余忙活的同时抽空回了句:“我们晚上就睡在上面。”
年晗疑惑:“为什么要睡在上面?”
祝余则道:“要不睡棺材里,要不睡上面,你选吧。”
年晗问:“不能睡在地上吗?”
祝余扭头看着年晗:“睡在地上会死的。”
年晗又问:“为什么睡在地上会死?”
这次祝余没有回答他,而是专心做饭熬粥,顺便还烤了一只鸡。闻到烤鸡香味的时候,年晗肚子开始叫起来,但是他依旧不敢随便吃祝余的东西,为了避免尴尬,他赶紧拿出父亲给自己准备的饼干吃了起来,同时计算着自己携带的干粮能吃多久。因为江安饶告诉年晗只需要在这里住一晚上,所以原本年晗只准备了一天的干粮,但年良却提醒他未雨绸缪,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所以,便给他准备了三天的干粮。现在看起来,还是父亲说的对。
平日的三天干粮,如果省着吃,大概能吃四天或者五天。年晗又看着背包中父亲准备的其他那些物件,其中还有一叠符箓,都是将军符箓,也就是最常见用途最广的驱邪符箓。年良当时书写这些符箓的时候,年晗也觉得莫名其妙,要知道父亲曾经不止一次给他说过,这些符箓并不是随便写写就有用的。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似乎都能派得上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