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良看着那名邪僧,而邪僧也看着他。
这不是年良第一次见到邪僧,他当年与三位师父一起执行冥耳悬赏任务的时候,就多次遇到过邪僧。邪僧的在历史上也不算是罕见,曾经很多人冒充合上霸占庙宇劫掠来往路人,后来也有坠入魔道的僧人修邪法念歪经,干的都是天谴之事。不过,异道之中从明朝中期开始,就存在着一批佛不佛道不道的邪僧,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曾经的江湖中人,曾经都想进入朝廷飞黄腾达,可又没有那个机缘。
不过,到了明朝第三个皇帝朱棣的时候,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让这些人意识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临了。这个人就是被称为黑衣宰相的姚广孝。
历史上每一个名垂青史的帝王身边都有良臣辅佐,朱棣也不例外,从后世留下的资料来看,如果朱棣身边没有姚广孝,朱棣要从一个藩王成为皇帝,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姚广孝为何人?他本为长洲人士,家中世代行医。元朝末年,姚广孝剃度出家,法号却是名为道衍,虽然身为僧人却是拜了道士席应真为师,学习道术。姚广孝后遇到一位方士,方士算准其日后必能大富大贵,还言道:“这是何等僧人,三角眼,形如病虎,必定嗜杀成性,是刘秉忠之流。”
刘秉忠可是元朝时期忽必烈的谋臣,所以,姚广孝就算听到别人说他嗜好杀人,也不成怒,反而是大喜。
洪武八年,朱元璋诏令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姚广孝因通儒僧人的身份被召到京城,却没有被授为僧官,只获得僧衣。五年后,又被推荐到了天界寺。但姚广孝的命运却因多年后马皇后的死而改变,朱元璋挑选高僧陪同诸位藩王,为他们诵经祝福。姚广孝也借机接近了朱棣,只因为他听说朱棣有雄才大略,决定辅佐朱棣,在非正史内有记载说,姚广孝要送朱棣一定白帽子,当时朱棣是燕王,王字上面加一个白,就是“皇”字,所以,姚广孝的意思是,要辅佐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荣登皇位。
朱元璋临死前留下诏书,让皇太孙朱允炆继位,而朱允炆虽然善良,但很柔弱,优柔寡断。当时辅助朱允炆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兵部尚书齐泰,另外一个则是太常寺少卿黄子澄。也是因为这两人的原因,朱允炆决定削弱藩王的势力,巩固朝廷的统治。周王朱橚、湘王朱柏、代王朱桂、齐王朱榑、岷王朱楩相继获罪,被废除藩国。
当时已成为谋臣的姚广孝劝说朱棣起兵,朱棣却是担忧如果百姓都支持朝廷,他又该如何是好?而姚广孝的回答则是:“臣只知天道,不管民心。”
正是这句话流传开来之后,原本那些没有机缘走仕途的人们决定尊崇姚广孝而偶然,成立了一个新的派别叫“天道派”,所有人都模仿姚广孝,打着的却是为了辅佐朝廷的口号。但讽刺的是,在朱棣登基继位后,姚广孝得知天道派的存在,却是让皇帝派锦衣卫去剿灭了这群崇拜他的反贼。因为姚广孝很清楚,这些人的存在,实际上就是在将自己往火坑里推,毕竟功高盖主,迟早都是一个死字,所以,姚广孝不要权力不要金钱,依旧是僧人打扮,怎么都不愿意还俗。
姚广孝在八十四岁时病逝,朱棣废朝两日,以僧人的礼制安葬姚广孝,追赠他为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荣国公,赐谥恭靖,赐葬于房山县东北,还亲自为他撰写神道碑铭,并授给其养子姚继尚宝少卿的官职。可悲哀的是,当初那群天道派的余孽却死灰复燃,虽然不再有特定的组织,但他们的行事从过去的进入朝廷变成了迈进异道,希望学研究异术来改天换地。当然,他们从未成功,最终变成了一群行事诡异的邪僧。
这群邪僧原本就在异道中也是古怪的存在,他们不属于任何门派,但又懂很多门派的门道,表面上是僧人,但私下不守任何清规戒律,只是借僧人的身份掩护而已,而这些邪僧的统一标志就是骷髅佛珠。
所以,年良一眼就看出了那邪僧的身份,并且警惕,加上此时此刻看到那名邪僧再次出现,他明白,邪僧肯定是盯上自己了。
年良靠近侧门,看着那名邪僧道:“你怎么还不滚?不知死活吗?”
邪僧也很诧异,因为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但是,他又能看出年良不是等闲之辈,就在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年良又道:“如果明天我再在江家看到你,你就死定了。”
说完,年良转身便走,那邪僧站在那注视着年良的背影,眉头紧锁。
当天下午,江家就为江观南的弟弟办了丧事,但并未按照规矩,而是简单的举办了法事后便抬着棺材上山掩埋,作为帮工的年良和年晗也去了。虽然年良口上说的是为了多赚几个钱,但实际上只是为了想再查一查案件是怎么回事,而年晗则是因为可以再多看几眼江安饶,甚至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可以挽回那段所谓的爱情。
送葬的队伍至少有上百人,浩浩荡荡的队伍举着火把走在山路上,远看而去就像是一条火龙。而年良却是心不在焉,因为他们所在的这座山虽然风水不错,但是遍地都是坟,而且这里的坟都是椅子坟。修建的模样如椅子一样,是江南一带的特色,更离谱的是,在当地不少人发家致富后,为了显摆自身的实力,也修缮先人的坟墓,越气派越好。
椅子坟与其他的坟不一样,最早葬在这里的祖先坟墓要在最上方,后世的子孙的坟墓则要修建在其下方,这样一路排列下来,远看就像是列好的灵位一样,而在风水之中,这种排列虽然允许,但需要取特定的环境。这座山显然不符合条件,按理说,葬在这里的人不应该如此发达才对,可瓯江小镇却是如今全国最富裕的小镇。所以,风水这东西到底属于什么?对年良而言,他觉得说到底也只是一门民俗学问,他不相信风水真的就百分之百管用。
江家这次下葬用的棺材也很奇怪,这是年良从来没见过的,棺材就像是一座轿子,棺材体积很大,感觉上就像是两口棺材重叠在了一起。而且抬棺材的人一共有八个,就如同是八抬大轿。
年良故意问身边的工友:“老哥,你们这里的风俗和我老家不一样,我老家的棺材没有那么大。”
工友回道:“这是江家的风俗,我们本地也不这样。”
年良诧异:“江家还有自己的习惯?”
“对,习惯,不是风俗,”工友边走边说,“听说江家就这样,这是他们自己的厚葬方式,我也是听人说的。”
送葬队伍并未停下,只是在半山腰的位置休息了大概半小时后,便又继续前进,看样子目的地是山顶。原本在前面负责哭丧的人,也因为走得过于疲惫,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年良始终没看到江观南和江安饶两人的身影,似乎他们根本就没来,并且江家其他人也没有出现。
年良知道年晗来送葬是为了要见江安饶,所以他故意问:“江安饶为什么没出现?”
年晗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有些发慌,并且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江安饶才不出现的。
年良又道:“我们在路边等等看。”
年晗不知道父亲的用意是什么,但等江安饶也是他乐意做的事情,所以,便和父亲将手中的招魂幡递给旁人,两人站在路边等待着。因为葬礼的主事走在前面的关系并未发现两人,两人也因此一直等到整个送葬队伍的末尾。可是,依旧没有看到江观南父女俩,这就很奇怪了,这完全不合符情理,哪儿有亲人下葬家里一个人都不出现的?江安饶不来姑且还能说得过去,但江观南都不来,这算怎么回事?
年良还在疑惑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年晗就准备往回走:“会不会出事了?”
年良拽住年晗:“你干什么去?”
年晗道:“我回江家看看,这不合理。”
刚说到这,年良就看到远处山顶边缘的位置站着两个人,男人撑着伞和女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应该就是江观南和江安饶。
年良立即指向那边:“你看。”
年晗看过去,欣喜道:“安饶。”
不过,年晗很快收起笑容:“不是安饶。”
年良问:“为什么不是?”
年晗仔细看着:“安饶的个子没有那么高。”
年良觉得奇怪,便立即与年晗朝着那两人的位置走去,谁知道往上爬了不过十来米,那两人也看到了年良父子,于是便转身离去,转身就消失在了山道之上,最恐怖的是,年良清楚看到两人转身的姿态很是怪异,没有人会那么整个身体直接的僵硬转身。
等年良父子赶到两人刚才所站的位置时,根本看不到人影。
年晗着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良原本要继续去找,却是想起了什么,他回到那两人所站的位置看着,发现那里只有一个脚印,一个成年男人的皮鞋印记,并没有女人的脚印。也就是说,只有江观南的脚印,而没有江安饶的脚印。
年晗看着脚印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很是疑惑。
年良沉思片刻后道:“先上山,快点!”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上山,年良体力充沛,而年晗却是爬得气喘吁吁,等两人爬到山顶的时候,年晗已经累得一步都走不动了。而此时在山顶的送葬队伍已经开始掩埋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