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蚁朝城门前的官兵守卒努了努嘴:“不是您说的吗?我这车怕见官。”
他已不担心紫衫客举报他的黑车。因为和紫衫客不可告人的秘密比起来,他们才更怕见官。
“好,很好。”紫衫客扬声笑了起来。
笑声冰冷,透着杀机。
程小蚁骤然一惊,随从已飞快地掏出短刀抵在了他的后腰上,低喝道:“上车!”
程小蚁只得又回到车上,随从坐在他的旁边,刀尖依旧不离他的腰身。
“小兄弟,只要你载我平安出城,我便保你毫发无损。”紫衫客冷笑道。
“走!”随从的手稍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已透过衣衫,让程小蚁的肌肤隐隐作痛。
程小蚁只好抖动缰绳,对方既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若随他们出了城,必是有去无回。怎么办?他的大脑开始像一台永动机,飞速转动起来。
驽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渐渐缩短和城门的距离,二十丈……十丈……
程小蚁突然发现,前面地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便暗暗咬了咬牙。
车子毫无征兆地继续移动着,突然“咯嘣”一声,压在了石头上。随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刀尖瞬间离开了程小蚁的身体。
机会来了!程小蚁“忽”的一声,从车上跳了下来。
随从刚要有所反应,就见程小蚁把手指伸进嘴里猛然打了个呼哨。两匹马听到呼哨,竟然再次提速,朝城门口直冲过去。他不仅要自己逃脱,还要故意弄出点大动静,引起城门守卒的注意,让紫衫客出不了城。
“不想让我舒坦,你们也休想有好果子吃!”望着狂奔的马车,程小蚁冷哼一声。
随从不会驾车,只能惊慌失措地拾起缰绳,不让马车失控。
城门吏惊觉到这边的异样,连忙打着手势,大声呼喝着“停车。”
眼见离城门又近了三四丈,城楼上的士卒已弯弓搭箭,瞄准了马车。
城门吏呼喝之声愈急:“再不停车,便开弓放箭了。”
程小蚁也朝城门吏飞跑过去,口中大喊:“车上有劫匪,不要让车出城。”
“停下,快停下。”随从急得两鬓的汗珠汩汩而下,用力拽着缰绳,两匹驽马依旧我行我素,向前飞奔。
就在这时,紫衫客突然蹿出车厢,掏出一枚腰牌举在手里,高声呼喝:“皇城司办案,阻者重罪!”
城门吏闻言,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怔在当场。他知道“皇城司”的名头,也道听途说过这个机构有多可怕。
皇城司,是宋朝禁军衙署之一。这是一个具有特务性质的机构,不受马军司、步军司,殿前司三大军事机构的管辖,而是直接归当朝天子统领。该司的长官由天子特旨亲授,其余办事的亲从官、亲事官也均是从禁军精挑细选。
皇城司的职能很广,像警备皇城、保卫皇室安全,维持京师治安,伺察军队,获取情报,反间反谍,监察外交、经济,政情民风等诸多事务皆由其负责。凡是涉及与皇帝有关的人身、政治、经济、军事安全,也由皇城司负责。总之一句话,皇城司是皇帝嫡系中的嫡系,亲从中的亲从。
紫衫客一脸凶神恶煞之相,亮出皇城司的身份,又怎能不令眼前这小小的城门吏惊惧。
城门吏急忙下令放行,守卒四下退开。
“那是我的车!”程小蚁急得直跺脚。
紫衫客与随从对视一眼,嘴角都泛起了劫后余生的笑意。
陡然间,车厢内传来一声异响,两人猛然回头望去,忽见黑衣女子赫然现身其中。
原本藏身车下的她,已从破掉的厢尾跃了进来。随从刚要有所动作,但黑衣女子却比她还快,凌空飞起,右膝撞在他的脸上,随从惨呼一声掉下马车。
紫衫客大骇,车上狭小,只能以肘作拳朝黑衣女子击出。黑衣女子不慌不忙,一只手挡住紫衫客的肘拳,紧接着手掌一翻,另一只手快速搭上对手的颈部,两只手一压一按,已将紫衫客的脖子和手臂同时扣住。紫衫客则借助对方的按压之势,使了一个“鹞子翻身”,摆脱了对方的擒拿。
黑衣女子欺身上前,又去捉他的手腕。紫衫客手臂反缠,同时上步欺身,右手抓住对方左肋,腰腿同发旋转之力,想把黑衣女子摔下车去,谁知黑衣女子却闪电般抓住他的衣领,两人借着这股力量一起掉到车下。
程小蚁见黑衣女子阻住紫衫客,不由喜上眉梢,忙打了个呼哨,马车又停了下来,他急忙追上去,查看车厢内的短髭男子是否有恙。
此时,和黑衣女子相同装束的另外三名男子已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衙役,赶来增援。
一名额角带着刀疤的男子,吩咐衙役将被打落到车下的随从捆绑起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镔铁制成的腰牌,高举在手,朗声道:“在下皇城司亲事官雷迅……”
刀疤男子说到这,指向紫衫客:“奉旨缉拿西夏暗军营细作,请诸位鼎力相助。”
另外两名男子也掏出同样的腰牌,亮明身份。
城门吏这才恍然明白,先前的紫衫客是贼喊捉贼,现在的雷迅才是皇城司的正主。想到这,忙命手下配合一众衙役将紫衫客包围起来。
紫衫客正全神贯注地同黑衣女子对峙。他眼前的黑衣女子就是在场所有皇城司吏员的最高长官——探事司副指挥史叶秋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