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琴师
白晚2021-07-28 12:383,138

  明晓川看了看四周,“他在我们进厨房不久前刚出去,我们紧接着追出来却找不到人,当时我就注意到了通往这里的窄巷……据我所知,相姑坊对相姑的管束同妓院对女妓的管束一样严格,能从这里的大门走出去的,除了被客人带着,必须经过老板的同意,所以,我们只需要问问这里的老板,今天都有哪些相姑出去过,就大概有眉目了。”

  长歌知道明晓川也是个死脑经,他想做的事一定要做,想查清楚的也一定要查,何况,他这也是在帮自己,长歌不想拖后腿,强压下心头的不快。

  两人打听到老板在二楼同客人谈事情,两人往楼上走去,一阵悠扬缥缈的琴音响起。

  长歌深谙琴技,这只琴曲的曲调带着婉转却深沉的悲伤,弹琴之人似在追忆往事,带着浓浓的忏悔之意。

  长歌不禁停住脚步,站在楼梯间循音望去,高高的戏台上,一个散着长发的清俊男子正面无表情的抚琴,夜风从天顶灌进来,吹得他的长发与身上的白袍恣意飞散。

  长歌万分诧异,这样一个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男子,怎会在相姑坊这种地方做琴师?

  白衣琴师飘忽的眼神在整个大堂游移,最后看似无意识地落在某一处,长歌屏住呼吸,总觉得琴师是在看自己。

  明晓川在她耳边唤了一声,琴曲在此刻结束,白衣琴师起身对众人鞠躬,长歌收回目光那一刹那,一抹通绿的颜色撞入眼角余光,长歌心口一紧,那是什么?

  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再要定睛看时,琴师已经抱着琴转身,一步步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活香坊的老板是个四十出头,脸上涂着浓妆,衣着妖娆的中年男人,长歌无意中收到他飞过来的一个媚眼,胃里又是一阵翻涌,掐着明晓川胳膊上的肉。

  明晓川疼得龇牙咧嘴地看向老板道:“老板,我们想打听打听,今日贵坊有哪些相姑出去过?”

  活香坊老板媚笑,手中的鸡毛扇娇嗔着在明晓川身上打了一下,“我说公子,你们不是瑶仙城的人吧,我这活香坊是此地唯一一家相姑坊,这里的相姑也都是上等货色,那生意好了去了,每日被客人们看中带出坊去的,不少于这个数,”老板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不多不少的数字,“我若是管那般多,岂不搅了客人雅兴,白白让自己生意受损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明晓川会意,手摸上腰间的钱袋,才发现他那点银子今日已经花瘪了,也不问长歌乐不乐意,直接伸手往她腰间摸,长歌拗不过他,白被他占了糊涂便宜,钱袋最终还是落到了他手里。

  明晓川从钱袋里面掏了一锭金子,在烛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拿到老板眼前晃了晃,坏笑着将金子从老板的领口塞了进去,还暧昧地冲老板吹了声口哨。

  长歌险些被眼前不忍直视的一幕熏瞎眼睛,脸上是一副要掐死明晓川的表情,双手紧紧捂着眼睛转身要走,被明晓川拎着后颈的衣服在原地挣扎。

  “公子可真坏!”老板咧着大红唇笑,扭着大屁股转身,从一个柜子里取了一本册子,当着明晓川的面翻开看,一边数道:“今日被客人带出去的,有这些,小凉、步云、陆时……瞧着这时辰,今日是一个都回不来了,哦,还有一个,”老板收起册子,“咱们坊子里的琴师兰笙,今日是他故人的忌日,每年今日,他都会出坊去祭拜。”

  “他是何时出坊?又是何时回来的?”

  “辰时出门,申时回来,一贯如此,”老板拿鸡毛扇半遮着那张生了些皱纹涂脂抹粉的脸,笑得好不得意,“公子可是看上咱们兰笙了?我说公子啊,兰笙只卖艺不卖身,不过,公子若真是喜欢得打紧,凡是……也都有可能是不是?毕竟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老板说这话的意图明显,明晓川猜测,约莫是这兰笙有一些本事,所以老板无从强迫他,可毕竟,似兰笙这般的相貌,如果将他拿下,那绝对是块肥肉。

  明晓川不理会老板究竟在想什么,拉了长歌转身就走。

  不管老板的话里有几分可信,目前为止,这个叫兰笙的琴师都是最可疑的,他出坊在外的时间,与他们被下蛊虫的时间吻合。

  而且,方才那个琴师抚琴的时候,明晓川已经觉察出他的不对劲,他看向长歌的眼神,似乎是认识她!

  长歌与明晓川靠在看台上,四幕的纱帘都放了下来,闭目聆听着琴音。

  这个兰笙的琴艺水平是高超的,琴音里所要表达的情感,既浓烈又隐晦,若非深谙琴技之人,根本听不出来。

  只是长歌不明白,他的琴音里,似乎有对一个女子的思念,既是有心上人,为何还会在这种地方做琴师?老板说每年今日都会去拜祭故人,这个故人,会不会就是他的心上人?还有他腰间所佩戴之物,为何会那般熟悉?

  又是一曲毕,问了打杂的小厮,这是兰笙琴师今夜抚奏的最后一曲。

  明晓川赏了小厮一两银子,让他去请琴师过来一叙。

  不一会儿,纱帘一角被掀开,白衣琴师抱着琴走进来。

  长歌首先往他腰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不禁抬起头看向他,只见他低眉垂目,静静站立,却毫无卑微之意,近处看时,更觉他轮廓分明,眉眼如画,这样脱尘的人,如何会沦落于如此肮脏的地方?

  兰笙问道:“不知两位公子找在下有何要事?”

  声音淡漠清冷,似数九寒天的月,只能让人远远的观望,却觉察不到任何光亮。

  明晓川端了桌上的一杯酒送到嘴边,浅浅啜了一口,突然重重地放回桌上,杯中余下的酒溅出来,却没有滴落在桌上,而是凝成带着凌厉气势的水珠,全部朝兰笙打去。

  长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兰笙,分明未见他移动半分,那些水珠也分明是对准了他打过去的,却悉数溅在了他身后的纱帘上,仿佛他只是个看得见却不存在的透明人一样。

  长歌暗暗吸气,她从来没有估量过明晓川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是因为她未曾见他遇到过对手,可这个兰笙,直觉告诉长歌,他的武功,不在明晓川之下……

  他果然不是普通人,难怪这里的老板根本约束不了他!

  “兰先生好功夫,”明晓川击了两下掌,仰靠着看台的圆柱,“原本是有些疑问想向先生请教,不过现在我已知晓答案,有劳先生了。”

  兰笙脸上毫无异样,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手掀开纱帘又顿住,回头看了长歌一眼,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终究还是没有说任何话,径自走了出去。

  长歌看着他出去的地方,纱帘还在微微摆动,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有期待……

  长歌思及片刻,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要跟过去,被明晓川一把按住。

  明晓川眼里有长歌看不懂的神色,“有些事,你完全没有必要瞒着我,我越清楚,越能帮到你,不是吗?”

  “我知道你为何让他走,”长歌眼睛看向别处,“他武功很高,要杀我很容易,不可能用下蛊这么笨的办法,所以要杀我的人不是他,我去找他,也一定是安全的。”

  明晓川看着她的眼里越来越深沉,长歌受不住,僵得脖子疼,便从他手中挣开来。

  “明晓川,我们不是说好,互不过问彼此的家事吗?”

  长歌与他虽然相识已久,好似青梅竹马一般,可也算是江湖之交患难之情,长歌一直觉得难能可贵,也一直把这份叫交情看得很纯粹,不想牵扯太多。

  “你骗过我吗,白醉?”

  长歌对上他的眼睛,“你呢,你骗过我吗?”

  明晓川点头,又摇头,“我只是隐瞒了部分无法说明的事实。”

  长歌轻笑,“我也是。”

  明晓川耸耸肩,又恢复了他以往的三流子像,坐下来道:“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半个时辰你若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长歌背对着明晓川,笑得很是自在舒坦。

  长歌不敢一个人穿过到处都是相姑的大堂,花了银子让小厮领着她走侧面通往琴师的房间。

  房间的门看似是紧闭的,长歌打发走了小厮,抬起手正准备敲门,门却自己缓缓地打开了,琴师背对着她站在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前。

  画被琴师的身子挡住了一大半,长歌看不清画上有什么,不由自主地抬脚进去,走到琴师身边,看向那幅画时,长歌吃惊地长大嘴,再看向琴师,他的腰间挂了那块通绿的玉佩,长歌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为何会觉得这块玉眼熟。

  “她好吗?”琴师此刻已低下了头,淡淡地问道,语气虽淡,长歌竟从中听出了一抹温暖来。

  长歌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反问道:“你是指哪方面的好?感情上还是物质上?”

  琴师握着腰间的那块玉佩,沉思着,久久未开口,长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听他又问道:“她呢?她也好吗?”

  她?

  长歌疑惑,本以为他两次口中的“她”是同一个人,仔细咀嚼了一番,才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

  长歌张了张口,终于还是不忍心道:“不好。”

继续阅读:第30章 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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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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