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晓川总算抬起头来看长歌，脸上依旧是他独一无二的痞子样，“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不过今日恰恰撞见了，既然有这般巧合，说明老天爷也希望我管这事，何况我答应了秦越十万俩黄金，大丈夫总不能言而无信。”
长歌翻着大大的白眼，心道你明晓川到处调戏良家民女时怎么不记得大丈夫一言九鼎这回事，一着急嘴里却道：“老规矩啊，我去偷，你销赃，凑齐十万俩虽然要花些时日，总比你这样火中取栗好，天图教的人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会真想找死吧？”
明晓川看着长歌着急的样子，半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笑，直笑得长歌浑身起鸡皮疙瘩，才贱贱地问，“不错啊，白眼狼，都知道担心你大爷我的安危了，嗯，算我这些年没白疼你。”
长歌暴脾气，一巴掌朝明晓川呼去，明晓川抓着她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两手紧紧抱着她，嘴里“嘘”了一声。
长歌立刻噤声，雅间里突然静下来，秋水坊的热闹隔着薄薄的幕帘喧嚣着。长歌坐在明晓川腿上，明晓川均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她心里一阵阵热浪翻过，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想从明晓川怀里起身，但身子紧贴，她明显感觉到明晓川的身子僵硬。
人只有在预知有危险时，身子才会呈现出这种紧绷的状态。
长歌功力不够，察觉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明晓川这副样子，她也不好捣乱，只得脸红脖子红地忍着。
过了有一会儿，明晓川才放松下来，一把推开她。
长歌立刻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有发生什么事吗？”明晓川云淡风轻地反问。
长歌懵了半天缓不过神来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你、你刚刚抱着……我，这……”
“哎，”明晓川打了个响指打断她的话，“刚刚是你先要跟我动手，我那叫正当防卫，不叫……抱，懂吗？”
明晓川刻意将“抱”字加了重音，长歌瞪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耍流氓吗？
长歌细细回想来，明晓川近两年貌似有些越来越不对劲，长歌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与他相识多年，性格习惯什么都没变，却总是觉得有些东西悄悄发生着她能够觉察却又说不明朗的变化。
类似方才那一抱，近年来，明晓川这样的举动越来越频繁，还总是在长歌被他气得炸毛的时候，莫名奇妙就被拉入他怀中紧紧抱着，又挣扎不得，说他耍流氓吧，他除了抱其他什么都没干。
长歌有时会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因为年少初识以来都会这样，也许是因为长大了，总觉得男女之间总应有些世俗该有的距离……
长歌也说不明白究竟是想多了还是怎样，她喜欢明晓川不循规蹈矩的一脸痞像，喜欢同他在一起时的毫无拘束感，但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如果不是她想多了……
长歌瞪着明晓川，咽了咽口水，砸吧着嘴双臂抱在一起，呈防卫姿势，结结巴巴问道：“你……断袖？”
联想这么多年来，明晓川祸害的妙龄怀春少女不计其数，哭着闹着要嫁他，投河上吊的戏码几乎每日都在上演，可明晓川只是纯粹的嘴贱，从未对她们有任何动作，反倒是跟她这个“兄弟”动手动脚得挺勤快，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性取向有问题。
明晓川一口酒喷出来，正要说话，长歌伸手打断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闭着眼咬牙说道：“别说出来，我一直拿你当兄弟，真的，那什么……咱俩不合适……”
“哈哈哈哈……”明晓川拍着桌子狂笑起来，长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笑声戛然而止，明晓川不屑道：“你的思想怎么如此龌龊！”
站起身往外走，路过长歌身边时，见她愣愣地，一手抓着她后颈的衣服，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出了雅间。
夜深时，两人才回到明晓川的竹林小木屋。
长歌将行李往边上一甩，一头就栽倒在明晓川床上，这一日她实在太累了，昨晚一夜没睡，今日忙活了一整天，没曾想落脚点竟然在明晓川这里。
脸在枕头上蹭了蹭，有淡淡的檀香入鼻，长歌心神渐渐安宁下来，快进入梦乡时，又被明晓川从床上拎了起来。
明晓川拿出一壶酒，将长歌硬拽到木屋外，在夜色下席地而坐。
长歌眯缝着眼打着呵欠，有气无力地嘟囔道：“我昨晚都一整夜没睡，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半天未得到回应，长歌睁开眼看明晓川，见他一个人端着酒杯自酌，依旧是那副老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有心事，长歌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凑到明晓川已送到嘴边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头喝掉。
长歌清醒了一大半，才想起好像今日还有一件事，在秋水坊看到高太守和钱万年一事，看明晓川的样子是打算将这事管到底的。
“你预备怎么对付高太守和钱万年？”长歌问道，如果可以，她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明晓川不答反问，“你预备在我这里住多久？”
长歌想到爹还要半月才回来，她也只得在外飘个半月，想她无双公子的名头，没办法啊，只有明晓川这里还能算个避难所。
但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长歌讪笑着道：“也就半个来月吧。”
明晓川听罢，凑近了脸，嬉笑着挑眉问道：“你就不怕我真有断袖之癖，会趁你睡着就……对你……啊？”手上还刻意做着不可描述的猥琐动作。
长歌挠挠脖子，虽然知道他又只是纯粹的嘴贱，但对他这样露骨的调戏没有招架之力，只得转移话题，“高太守和钱万年之间不是有杀子之仇么，这两人怎又走到一起了？”
明晓川刻意不想与她谈论这事，又问道：“近来云城也没什么稀奇事，既然你半月不回家，明日，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游玩一番，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长歌心中大喜，道：“哪里都可。”随即面上一暗，又饮了一杯酒，脸色微红，“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江南。”
“为何？”明晓川问道。
因为爹的生意重心在江南，如果娘还在，我们三人，哪里都可是家！
长歌看着朦胧的月色，酒一杯接一杯下肚，眼神也越来越朦胧，一会儿痴笑，一会儿叹气摇头。
长歌知道，云城距离江南路途遥远，走陆路至少要十日才能到达，即便她即刻启程，十日后抵达江南，叶风已在赶回云城的路上。这一路地形复杂，有许多条路可走，会经过许多城池，叶风的生意也在这些城里各有分布，他回云城的途中，会去部分店铺查看情况，长歌对叶风生意上的事从不过问，他们根本没有在路上碰面的可能。
可是如果开通了河道，只需两日便可到达江南。
明晓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在她又要灌下一杯酒时按住她的手，声音是长歌从未听过的温和，“我会为你开通云城至江南的河道，往后，你便可在云城与江南之间来去自如。”
长歌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他，对上他异常的一脸温柔，长歌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两手抱着他坚实的手臂，通红滚烫的小脸贴上去，明晓川身体又是一僵，任她抱着，耳边传来她似睡梦中的呓语，“明晓川，你这人老爱胡说八道，如果哪天，你突然不嘴贱了，那一定是天塌了……”
明晓川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这话是骂他还是怎么着啊？明晓川开玩笑似的要将手从长歌手中抽出来。
长歌痴笑着抱得更紧，小脸还蹭了蹭，鼻涕口水蹭了他一胳膊，“虽然你胡说八道有时挺让人生气，可我怎么就是喜欢你胡说八道，明晓川，你说是不是同你相处太久的缘故，贱是会传染的……”
长歌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头也越来越重，最后整个人都栽到了明晓川怀里。
次日清早，长歌睡足醒来，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回想昨夜酒醉，再看自己此刻正在明晓川的床上，长歌惊觉，是明晓川将自己抱上床的。
长歌突地跳起来，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整齐，松了口气重又坐下。
心里有些愧疚，明晓川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即便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也决不会对她做过分之举，何况他根本不知，一定是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了，才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一阵粗鲁的敲门声，仿佛要将门板拍碎一样，明晓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起床了就赶紧滚出来，今日我们去瑶仙城，一早出发，中午抵达正好赶上用午饭，我知道那里有家店的猪肘子很不错，你赶紧的，人一天只卖一百只，我要吃不着非把你当猪肘子炖了。”
“哦，知道了。”长歌高兴地应着，随意整理了一番。
走到门口时才想起，瑶仙城不是七姨娘的老家吗？
长歌以前也去过几次，不过都是听说瑶仙城哪个官员家里有什么稀奇宝贝是坑蒙拐骗来的，专程去偷东西，当日往返，未曾在那里逗留过，如果换作以前，她倒是很乐意去游玩一番，不过因着府上接二连三的命案，她对所有与府上人有关的无论人或事或地方，都有一些抵触……长歌皱眉，明晓川还真他娘的会挑地方，瑶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