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一怒气冲冲地坐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李大为和杨树低眉顺眼地蹭了进来,吼了一声:“把门关上!”
两个人被所长的气势吓到,连忙关上门,乖巧地在他面前。
王守一一捂眼睛:“别站在我眼前,看着闹心。”
李大为和杨树面面相觑,只得往后退了几步。
王守一斜眼瞄了两人的脸,都带着股不服气的劲儿,不由得更加烦躁:“转过去,,别让我看到你们俩的脸,血压都升高了。”
两人点莫名其妙转过身,背对王守一,面冲窗外。
王守一说:“你师父—— ”
李大为忍不住插言:“所长,谁师父?”
“你师父!谁师父!就你话多!”王守一气的真咬牙,显得有点疲惫:
“不通知师父擅自行动,想逞英雄是吗?你师父当年比你英雄多了。那年有一个姑娘要跳楼,被他赶上了。
他不顾安危扑上去拽住了那姑娘。可那姑娘死意坚决,拼命挣扎,他死抓住不放手,手腕在楼沿上磨得都露出了骨头。
坚持了四十多分钟啊!到底坚持不住,那姑娘还是从他手里掉下去摔死了。
结果怎么样?那姑娘家里硬说是他救援不当,造成了姑娘死亡,到处告。
没办法,最后局里给了他一个处分,还赔给了那姑娘家一笔钱,这事才算了。”
李大为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王守一声音低沉:“他年轻时比你还热情,还冲。你看看现在……他是心凉了一大半,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杨树也愣了,若有所思。
王守一说:“李大为,你为什么不听命令擅自行动? ”
李大为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来不得及汇报。”
王守一说:“情况再紧急,做事也得讲究方法!你师父让你遇事先叫人,那是在保护你。
抓人,最好四对一。再不济,也得二对一!你一人一个就扑上去了?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那是惯犯!什么事做不出来?要叫他一刀捅了你,你不怕死,叫所里怎么办?得跟你操多大心?”
李大为大义凛然地说:“如果我死了,绝不麻烦所里。”
王守一更生气了:“屁话!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死了,叫你爹妈怎么办?”
李大为倔强地说:“所长,我要怕死的话也不会来当警察!再说我也没出事啊?”
王守一指着他的手:“没出事包着手干什么?再说了,你想过孙前程吗?万一他对付的手里也有刀呢?
人家一个辅警,一个月才挣两千多,你想叫人家搭上一条命? 陪你玩命,逞英雄?”
一提这个,李大为顿时没话说了。
王守一平息了一下心情:“为什么一入职要给你们先配师父?就是在教你们学会保护自己。
不会保护自己,怎么保护人民群众?个人英雄主义不是英雄,是鲁莽!”
李大为沉默了。
批完李大为,王守一看了眼杨树,语气和蔼:“杨树,我知道,没等消防到场再行动肯定是你师父的意思。”
杨树没敢往下接:“……所长,当时的情况……”
王守一摆摆手:“你师父这个人我知道,我分配师徒时说过,师父教徒弟本事,也要从徒弟身上学习。
你是学法学的高材生了,到派出所来实习也是为了想把你的理论用于实践,我希望你们师徒俩是真正地能互相学习。”
杨树没说话。
王守一给他打气:“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说是我的死命令!我当了三十多年的警察,可以说我不是个好警察,可我是个好所长。
我一直对我的手下说,我宁可天天往禁闭室里给你们送饭,也不愿意年年给你们到墓地里上坟。
哪怕你犯了错误,也还有改正的机会,要丢了性命,可就什么都没了。记住了没?”
李大为转身:“要是有非冲上去不可的情况发生呢?”
他这一开口,王守一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血压瞬间上升:“怎么就闭不上你的嘴哪?看到夏洁了没?
她爸当初就是碰上了非冲上去不可的情况。他走了,留下夏洁和她妈,活得多艰难?工作要做好,更要爱惜生命!”
李大为、杨树认真地答应:“是!”
王守一郑重地说:“李大为,去给你师父道个歉。碰上你这样的徒弟,算他倒霉!”
大门外,张志杰带着赵继伟回来了,两个人一起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出生的小猫。
张志杰一边走,还喋喋不休地向他交待着:“所以说社区工作无小事。”
赵继伟指着小猫的照片:“师父,这……也算大事?”
张志杰不满地说:“那你说,谁家窗户破了块玻璃是大事还是小事?”
赵继伟提不起兴趣:“也是小事。”
张志杰说:“虽然只是破了块玻璃,不重视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酿出大事。前几年就遇到这么个情况:
一家厕所的玻璃坏了,我提醒了好几回,家里一时没换,结果晚上有人从破窗户里进去,偷了东西,还把女主人强奸了。”
赵继伟愣住:“这么严重?”
张志杰正色道:“当然!所以说,别觉得咱们社区警不重要……”
这时两名警察从身边路过,小声议论着:“新来那两个小子,可被所长训的够呛,有的受的。”
赵继伟睁大眼睛:“师父,他俩不是立功了吗?为什么还会挨训?”
张志杰想都没想:“肯定是贸然行动,给自己带来危险了!”
赵继伟羡慕地说:“啊,他俩刚入警就碰上立功的机会。师父,咱们什么时候也能碰上? ”
张志杰认真地说:“小赵,作为你的师父,我希望你一辈子也别碰上立功的机会。当警察的,不出事就是最好的事。”
赵继伟没有说话,但显然没把师父的话听进去。
在被一通训话之后,李大为、杨树俩人垂头丧气走出办公室,坐在楼梯上。
李大为感叹道:“没想到我师父这么可怜。唉,你师父呢?”
杨树低着头:“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