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杰带着队员坐在齐北市公安局长会议室里,刘局长正在发言:“接到协查通报,我们查了查情况,这事还有点复杂。”
张志杰忙问:“怎么复杂?”
刘局长说:“你们说的那片居民区,是一片新小区,主要居民的成分是周围三个村的农民农转非迁进来的。
这种情况会有一些从原住地,带进来的矛盾。之前他们一直在闹,还发生过两次械斗,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平息下来了。
今天年二十九,明天就是三十了,外出打工的人都才回来,那儿的人很多。你们现在目标并不明确,车又套了牌。
这个敏感的时候,警察进去到处找人,恐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万一再引发事端,连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我们局里商量过,希望还是过了年再解决。你们可以把有关的线索留下,等过了年,我们一定认真调查,有进展随时通报。”
张志杰陪着笑:“贵局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可我们大老远地都来了……
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换上便衣,悄没声地找找。我们有他的照片,也知道他车的特征,应该不难找。”
刘局长说:“要是平常,你们想找就找去。可大过年的,平白无故地来了几个外地人,很难不引人注意。我的意见还是过了年再说。”
张志杰一脸难色,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局长看着他:“平陵的同志是不是对我们齐北公安的水平不放心啊?
不如这样,只要过了年,你们可以再来,我们全力配合平陵的同志破案,也让我们的同志跟着学习学习。”
张志杰站起来:“刘局长说笑了,我们是来向齐北的同志学习的。这样,我们就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考虑别的。”
刘局长也站起来:“别啊。大老远的,又是过年的时候来了,八项规定,咱们也不能在外面请你们吃饭,晚上就在我们局食堂随便吃点便饭吧。”
张志杰说:“不了。我们出差也是有补助的,哪能再沾你们的便宜呢。我们还是走吧。”
双方谦让着,张志杰还是坚持带人走了。
出了齐北市公安局,赵继伟靠近张志杰:“师父,咱们真就这样回去了?”
张志杰说:“哪能呢?好不容易追到这里,等过了年,他又跑了,上哪追去?先找个地方住下。”
傍晚时间,几人随便找了一家小饭店,简单地点了饭菜。
不多时,服务员端上了桌。六个人一个捧一个海碗在呼噜呼噜吃
面,中间一大盆菜。
孙前程连吃了两碗:“奇怪了,我一出差就觉得外面的饭好吃。 ”
张志杰笑了:“那就多吃点,吃饱不想家。”
一提到家,大家不说话了。
张志杰看了看大家:“看样子我不该提这话头。想家了?”
赵继伟无所谓:“反正我没想。就算在所里,我也是一个人,不可能回家的。”
大家乱纷纷地应和:“就是,不想。”
老杜说:“我要不出差,这会儿正给丈母娘家打扫卫生哩。我老婆说,平常不在家,好不容易过年放个假,让我好好地表现。”
小丁笑嘻嘻地说:“我丈母娘家不在本地,可我平常不干家务,年前大打除是跑不了的。所以我老婆一听出差,就说我是逃差役了。”
张志杰说:“你们这些人啊,当警察当得都独了,只知道有集体,不知道有家人。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想家。赶快办完了案子,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
快吃,咱们吃了饭就过去走一趟,万一能找到人或者车呢?提前完成了任务,咱们押着他回去过年。赶快吃,多吃点儿。”
吃饱喝足,张志杰领着大家走出饭店,指着对面:“看见这家旅馆了没?一会儿咱们在这儿集合。
他们这儿的车都停在外面,大家记住他套的那个车牌了?我觉得他回来不会换。
如果找不到这个车牌号,注意一下前挡风玻璃,找到了,别惊动他,回来报告。”
大家答应着,分头行动。
周所长的老伴干活麻利,没多久,小炕桌就摆上大盘鸡和乱炖,陈新城和李大为吃得满头冒汗。
周所长陪着他们,用慈爱的目光看看李大为:“多好的小伙子,多年轻。真好啊。”
陈新城说:“淘气着哩。”
周所长笑了:“听你的口气,像说自己的孩子。唉,想起来,当初我看岳威,也像看自己的孩子。
一个在身边的年轻人得力,用着用着,觉得就像自己的孩子了,是吧?”
陈新城想了想:“您不说,我还没意识到。就是觉得这孩子淘,别的还没觉得。我要有这么个孩子,还不得把我气死?”
李大为委屈地说:“师父,至于吗?”
周所长哈哈笑起来:“你听听你这口气,就像当爹的。”
陈新城问:“周所长,您这么器重他,听上去他在派出所也会有好前途,后来他为什么不干了?”
周所长目光一黯:“不知道。那孩子,不是一眼能看到底的人,总有些小心思。因为破案,我带他去过几趟内地。
也许看到外面那么热闹,心思活泛了,想出去见见世面。他走的时候,我已经退休了,具体的原因就不知道了。”
陈新城一怔:“啊?您今年高寿?”
周所长说:“整七十了。”
陈新城怎么算都不对:“七十?十五年前,您不应该退休啊?”
周所长脸色有点不好看:“所里的工作出了点事儿,我是提前退休的。”
陈新城忙问:“什么事儿?”
周所长脸色有些难看:“和你们要了解的事情没关系,总之,我 55 岁就退休了,算提前退休。在我们这条件艰苦的地方,也算正常。
我退休的时候,他还在所里。没多久就不干了,离开了这里。这孩子算是重情义的。还来和我道了一声别,提了一刀肉。”
陈新城问:“他说去哪儿了吗?”
周所长摇头:“没有。他就说在这里呆得太闷了,想出去看看。那时候正是林区开始衰落的时候,年轻人都往外跑。他又见过世面,想出去,不正常吗?”
陈新城问他“那走了以后和您还有联系吗?”
周所长说:“没有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联系。你们要不来,我就把这个人忘了。”
陈新城问:“他家里什么情况?”
周所长想了想:“我不太清楚,好像也一大家人家。他父母不知道还在不在,但他有一个哥哥。
他在所里的时候,他哥还在山上伐木头。后来不让伐,他哥有一 回偷伐被抓住了,我帮着说了说情,减轻了处罚。”
陈新城沉吟了一下:“他在这儿的时候,您觉察到他有什么异常吗?”
周所长看着他:“陈警官,我听你的口气,他犯的事不小。我好歹也是干了一辈子公安的,你能给我透个风不?我也好顺着你的思路帮着回忆回忆。”
陈新城陪笑:“周所长,不是想对您保密,主要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些怀疑。我只能说,如果他有事,就和杀人有关。”
周所长啊了一声,想了一阵:“实在想不出来。这孩子心思缜密,和大家处得关系都不错,但又和谁也不密切,哪怕是和我。”
李大为突然插嘴:“周所长我问一句,他在这里的时候犯过和女人有关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