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行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欣慰地笑了笑，随后道，“卿卿，答应我，若是将来我离开了，记得，回费城，那里才是你的天地。”
“胡说，你才不会死！”
现在她就听不得一个死字。
很快，就有医生进来给牧南行输液，姜卿和许言自动退出去。
尽管她心里心存希望，但是许言不得不和她说，“姜卿，你要做好准备。”
姜卿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下滑，直到整个人落在地上，冰冷又刺骨，她抬头问许言，“许言哥，要是以后爸爸真的没了，我该怎么办？”
她从小就是跟着牧南行长大的，几乎一天都没有分离过，除了五岁之前的 记忆是有些模糊的，她很难想象，没有了牧南行，她的生活该怎么办。
好像天都黑了。
许言像曾经一样摸着她的头安慰，“没关系，还有我。”
尽管他也不知道没有牧南行，他能否撑起庞大的集团，但是眼下，他就算是不行也得撑着。
况且，牧南行出来的这段时间，集团里的很多事情都被搁置了，昨天，他还接到费城那边的电话，没有人签字，很多的项目都被搁置了下来，他得尽快回去。
他轻轻拉起姜卿的手，“卿卿，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地回答我。”
“你是想问孩子的事情吧？”姜卿对许言最为熟悉了，他想问什么，从他眼睛里就可以知道，她叹了口气，“假的，骗你们的。”
根本什么都没有。
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简直就是蠢到头，恋爱里的小姑娘是没有脑子的，现在的她总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那我们回费城吧……”
要是再不回去，以牧南行的身体……
他们就在门口，声音准确地传到了房间里面，就听到牧南行一声坚定的声音，“去桐城吧……”
桐城是他的根。
姜卿强硬地压下了想哭的冲动，“好。”
与此同时，柒城医院十八楼，手术室里正在动手术，封停云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偶尔有熟悉的小护士走过，叫了他一声封医生，才听他点点头。
这两天，封停云妻子做手术的事情已经在医院里传开了，起初有不少人在开玩笑，说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封停云这样一个少年天才。
据说，封停云在医学上的造诣已经炉火纯青，说不定再过十几年就会超过陆神医，当时，就有很多人在追他。
不过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封停云结婚。
直到两天前，院长紧急把医院里有能力的医生和护士长都召集了起来，说是要封医生的妻子做手术，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大家才知道原来封医生已经有妻子了。
听说还是个天生盲人。
“卧槽，这个封医生也太好了吧？”
“就是啊，这个天下还有人能比封医生更好吗？听说 他们两个人是青梅竹马，果然，像封医生这样的人，心里果然住着一个白月光，小说诚不欺我。”
“要是能做封医生的白月光，看不见又如何？要我我也愿意。”
“去你的，做梦去吧！你就算是身体健全，也没见有人要你。”
“滚滚滚！你就爱说不好听的。”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手术室门口，封停云的眸子也一点一点变沉，抬头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
手术已经比预定时间迟了两个小时了，却还是没有人出来。
期间，也就小护士出来补了一些东西，但是封停云没有去问，小护士步子匆匆，他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家属，知道这个时候更着急的是手术室里的人，况且，这些人和他朝夕相处，他不能给他们增加更多的压力了。
他抬头看着头顶上亮着的灯。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带着许霭出现在这个地方了，她在里面，他在外面。
曾经，他总是想用尽一切办法让许霭能重新看见，看见自己，看见这个世界……
后来，无数个地方转诊，都封死了他的路，许霭的盲是先天性的，是治不好的，当时医生说，让他想办法给她安一个义眼，否则，眼眶萎缩。
可他比谁都知道，装了义眼，就是断绝了将来治疗的一切可能，一旦日后医学进步，他或许会后悔一生。
可是当时的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当时许霭为了安慰他，扯着他的胳膊，说，“我看不见也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黑暗，就不会向往光明，所以，就这样下去吧，我不想让自己变得丑，要是萎缩的话，会很丑的。”
就因为她这一句话，他去拍卖会拍下了“赤忱之心”钻石，成为了她的义眼。
他愿意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终于，下午四点，手术中四个字暗了下来，封停云眼前的模糊也慢慢的散开，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长推着她出来，封停云抬头，病床上的她刚做完手术，脸色憔悴 。
“如何？”他上前去问。
医生叹气，“目前不清楚，等她醒来或许就知道了。”
“手术怎么进行了这么久？”
“中间遇到了个意外，出血有点严重，有点影响心脏供血了，不过已经解决了，对了，封医生，有件事情你得知道。”
“你说。”
“你夫人的义眼得进行更换了，之前的义眼，重量过大，已经开始压迫其他神经了。”
封停云深邃的眼沉了下去，紧攥着手指，“好。”
护士一路把她推到普通病房，“封医生，术后的注意事项您应该都知道，就不和你说了。”
她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
是真的好看……
那样的容颜，是整不出来的，可惜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居然看不见。
天色黯淡，很快，天边被抹上一层灰色。
封停云握着她的手，坐在病床前，眸光里盛满日月星辰的温和，可惜了，这样隽秀的他，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忽的，掌心里的那只手动了下，封停云呼吸一滞，紧紧盯着许霭。
漂亮的睫毛挣扎了两下，豁出一条缝。
露出那双反着光的美到极致的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