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风，暖阳灼灼。
秦楚不出声地笑笑，“你就当我是个天降的大英雄，就爱管你这样小姑娘的闲事。”
小姑娘，他又叫我小姑娘。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暗自腹诽，声音低地几乎听不见，“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大概知道，他真的有秘密，并且不想告诉我。
他强大，少年气，不羁却又稳重，身上是无数矛盾的结合体，哪怕他说他是天降神兵，专程来救我的，我怕是都会相信。
可惜，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是天降神兵，而是从地狱的污泥里爬出来的。
不，他也是天降神兵。
我到市中心咖啡馆的时候，齐婉宁还没到，店员之前见过我几次，一下子就认出来我，告诉我老板还没到，把我引到我常坐的座位旁，旁边的绿植又换了几轮。
“蓝山咖啡吗？”
我摇摇头，陆离叮嘱过我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喝咖啡，简单地要了一杯白开水。
玻璃窗上的一张纸被吹起了半边角，我寻着看过去，字迹是反过来的，“本店转让。”
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我怔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眼里星光瞬息黯淡，这里是她的光，她的全部啊……
“舟舟。”我的眼里盈满泪水的时候，齐婉宁到了咖啡馆，我愣过神来，有段日子不见，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肿的发红，应当是刚哭过。
我有好多话想问她，想和她说，千言万语汇到嗓子眼，又被生生地堵下去了，干涩地发疼，到底只憋出了两个字，“婉宁。”
连一句道歉都憋不出来。
“最近还好吗？”我很想问问她关于季晨的事情，但是我没有脸问，明明是冬天，咖啡厅的空调开得并不高，可我的掌心却已经沁出了汗。
她低垂着头，嗓子嘶哑，“嗯。”忽然她抬起头，情绪激动，“舟舟，你为什么要删了我，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知道我联系不上你，心里有多着急吗？我差点就……”
她说着就说不出来了，哽咽在那里，眼泪大滴大滴地扑簌着往下落，我慌了神，连忙解释，“我担心牧南行他——”
她打断了我的话，“你别总觉没人在乎你，那我算什么……你要是怕连累我，那你就是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舟舟，你把我放心上了吗？”
我解释是因为我怕牧南行为难她。
“那后来呢？”
后来，牧南行还是为难了她。
“是我的错，我要是知道牧南行会这样，我一定先把你们送走。”我恨自己走的太匆忙，没有考虑周全。
“牧南行没有为难我。”她突然冷静地说到。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医生说，季晨就算是可以活下来，也是终身残废，那天牧南行是来找我了，但那天我跪的不是他，是季晨，他说，他不想活了。”她眼里的色彩暗的漫无边际。
我惊讶：“不是他？”
她摇头，眼里已经满是悲伤，“不是。”
“谢谢。”她不明所以地对我说了这句话，“替我谢谢牧南行。如果不是他，我拿不到两百万的赔偿金。”
“什么意思？”
“季晨死了，是自杀的，他抢走了医生的药强行给自己注射的，他说他不想这么屈辱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这件事情虽然医院有管理失职，但是归根究底是季晨自杀，后来是牧南行出面，医院才赔了两百万了事……如果没有牧南行，只怕是一分钱都没有，还欠着医院的治疗费……”
心里，一股难言的钝痛。
离开的时候，齐婉宁告诉我她准备回家了，离开这座给她带来太多悲伤的桐城，季晨的赔偿金已经给了他父母，季晨还有个哥哥，家里也不算绝后，老两口虽然悲伤，但是家里情况确实是糟糕，便怏怏地收下了，听说季晨的哥哥准备结婚了，对方要二十万的彩礼。
“那你呢？回去之后干什么？”
“可能随随便便找个工作，糊里糊涂地过完一生罢了。”她低下头去，望着手里的咖啡失神。
这个姑娘，曾几何时，也想过和那个男孩共度余生，但是一切都来的太晚了。
晚到天人永隔。
“舟舟。”她走的时候紧紧握着我的手，“要好好治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风景，你还有更值得爱的人，我们都在找寻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我们都在找寻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走出咖啡店没有多久，街边的一辆劳斯莱斯冲我摁了摁喇叭，路旁有几个女孩子看了过来，眼神里多了几分羡慕。
秦楚降下车窗，一只手伸出窗外冲我挥了挥，“上来。”
他换了一副耳坠，是一副双鱼图案的银色耳坠，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怎么了？你们聊得不顺利吗？”
秦楚在某些方面是单纯的，比如，他不会懂女人之间的复杂，在他眼里，舒服了就和兄弟喝得酩酊大醉，不舒服了就打一架，最烦便是这些弯弯绕绕，也不理解我和夏微蓝之间恩恩怨怨。
“没有。”
“没有你这么 垂头丧气干什么？要是陆离知道他的病人不遵医嘱，看他不得板着个脸。”
“什么医嘱？”
“保持心情开朗。”他说的一本正经。
……
要不是我当时在现场听过他的医嘱，还真就信了。
车子轻轻启动。
我在秦楚这里呆了有一个礼拜，陆离看我调理的不错，给我做了第一期化疗，切除了部分病灶，效果比预期地好，虽说不能保证治愈，但是已经把三年存活率从百分之十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你看，我就说我这个朋友靠谱，医学院的传奇，本来都打算在国外发展了，被我求来的。”秦楚提着熬好的鸽子汤放到我面前。
“谢谢。”我接过汤，是谢谢他，也谢谢陆离。
“对了，江舟。”他刷手机的时候停了下，把手机凑到我面前，“你看看这个。”
我顺着他手机的方向看过去，几个大字赫然纸上。
“牧氏集团城南仓库起火，预计损失过亿，股票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