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慈便是那对未婚夫妻中的新娘,原本是大喜之日,却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也是可怜。
华冉冉想起郝府那大张旗鼓的法事,便问道:“那你们有请过大夫吗?”
“当然有。”杨母摇摇头,“没用,找了不下十个大夫,都看不出慈儿到底得了什么病,直到郝府也出了这种事,我们才发觉这可能并不是寻常的大夫能看出的,便也想请人来做一场法事除邪,今天她爹不在,我一个不察让她跑了出来,还冲撞了你们,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宣晚亭摆手示意他们并不在意,他又仔细看了眼杨慈,杨慈算是个美人,只是这美人没了灵气就和木头差不多了,女子双眼发直,无焦距地落在某一处,对他们所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杨母可能是怕她再跑了,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掌。
“047,你能看得出来其中缘由吗?”
047始终谨记自己只是个辅助工具,用平的没有起伏的语调回答:“禁止使用外挂。”
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始终记不住这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宣晚亭:“她出事前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杨母微愣,反正他们家已经在柘州城“声名远播”了,也不在意再多几个人知道了,而且她觉得他们也是出于好心,杨母仔细想了想,然后不太确定地说:“她曾和举志偷偷见过面,这算吗?”
宣晚亭问:“举志?是她的未婚夫吗?”
杨母点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宣晚亭没有觉得这是个没用的消息:“为什么您会觉得这是反常?”
杨母:“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是举志先得了这痴傻病,他俩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来往也很密切,可我们不能看着唯一的女儿跳进火炕啊,便想退婚,慈儿死活不愿意,她爹便把她关在家中,按理说她是怎么也出不去的,可她竟然偷偷和举志见了面,奇怪之处便是房间窗户、门都是完好无损,像是凭空消失的。当时我们急着找慈儿也没注意,刚刚才想起来。怎么……您是知道什么吗?仙师,您有办法的话一定要救救慈儿,求您了。”
杨母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低泣着恳求宣晚亭施以援手。
华冉冉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起来,长辈还未发话,她就自作主张道:“放心,交给我小师叔了。”
宣晚亭:“。…。。”
这人真有办法!杨母登时大喜,忙不迭致谢,可能是看出宣晚亭才是这三人中有决定权的人,她直接向宣晚亭表示了感谢,这下真是拒绝不了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杨慈瞳仁微不可察地一动,嘴唇微微张开。
钟寄遥:“师父,你看。”
宣晚亭应声看去,艰难地辨认出了杨慈的口型是“举志”,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情况,因为据杨母所说,自打杨慈得了痴傻病便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杨慈抬起脚,杨母怕再生事,拉住了她,宣晚亭却让她放开,杨慈一得到自由便径直朝南方去了,她并没有像今天发狂那样冲跑,相反,她莲步轻移,很是淑女,不快不慢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看得出来,她是有目的地的,宣晚亭想看看她的目的地是何处。
走着走着,杨母就向他们解答了谜题:“这,这是去举志家的路。”
宣晚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杨慈的背影。
杨慈走到一处门院前,抬头看了片刻,似乎在辨认这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随后似乎是确认了,她却没有去敲门,而是绕到了后门,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了。
华冉冉忍不住问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杨母也是一头雾水,她询问般地看了一眼宣晚亭,宣晚亭觉得杨慈此举定然是有意义的,所以他对杨母说:“等着。”
一直等到太阳西斜,杨慈像是成了一尊雕像,一动未动,华冉冉简直要佩服死她了。宣晚亭说她是只“野猴子”真是没说错,呆了没一刻钟就蹿到树上去了。
杨母看她脚尖一点便轻盈地跃上了足有三丈高的大树,再看宣晚亭的眼神简直就犹如膜拜神祗,对他们有办法救自己女儿深信不疑。
酉时,已有人家点上了灯火,白日的喧嚣褪去,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杨慈先是在后门上敲了三下,一长一短又一长,隔了三个呼吸,又敲了三下,这次是一短一长一短,又是三个呼吸,木门被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青年。
杨母自发给他们介绍:“这就是举志。”
举志名为全举志,是全家夫妇想让儿子心想事成,志向皆一举成真的美好祝愿,全举志也是知恩图报,为人孝顺,谦恭有礼,对待杨慈也是一心一意,邻居常打趣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杨慈是好福气。
全举志在杨慈旁边坐下,两人并排坐着,什么也没干,却自有一股别人融不进去的气氛,也是,若不是遭此横祸,他们早已成亲,说不定再快点孩子都有了。
华冉冉摘了一大把叶子,低头一瞧,宣晚亭和钟寄遥正巧在正下方站着,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呼啦啦全撒了下去,淋了两人一头。两人同时朝她看来,她还颇为得意地晃了晃头。
杨母到底是上了年纪,有些撑不住了,宣晚亭便让她先回去休息,杨母委婉地拒绝了,宣晚亭也没有多劝,毕竟这俩痴痴傻傻的,随便来个人都能哄骗走他们,是该谨慎点。
于是宣晚亭说:“大娘,您去把杨慈叫回来吧。”
杨母:“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宣晚亭:“还需要在看看,您先带她回去吧。”
杨母有点失望,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应了一声就去叫杨慈了,宣晚亭催动灵力,支撑着华冉冉地那截树枝“咔嚓”一声断了,华冉冉惊呼一声,四脚朝天地摔了下来,在空中手忙脚乱地催动灵力,结果越急就越想不起来口诀,眼看就要摔个“不死也半残”,突然停住了。
宣晚亭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嘴角挑起:“小胡子,现在知道何为‘上下尊卑’了吗?”
华冉冉觉得他的嘴脸甚是丑陋,只恨师父不在身边,否则小师叔定然不敢如此猖狂,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姑娘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她屈辱地点了点头。
宣晚亭满意了,撤掉她身上的灵力,华冉冉没防备他如此突然,冷不防被摔了个屁股蹲。
她嘟嘟囔囔地朝宣晚亭的背影挥拳头,钟寄遥在她旁边停下脚步,她浑不在意地仰头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黑煤球。”
她是迁怒了,为此她小小的愧疚了一下。
钟寄遥:“师父,小胡子在骂你。”
愧疚什么的都去喂狗吧!
杨母询问了他们的住处后才带着杨慈回了家,向回家没有看到妻女的心急如焚已经找了一圈的杨父说了和宣晚亭等人的相遇,杨父听了半信半疑道:“别是骗子吧?”
杨母便又把华冉冉轻飘飘上了三丈高大树的事说了,信誓旦旦,对他们是名家仙门很是新人。
第二日,郝府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