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黄帝内经
树下有鱼2021-05-29 14:153,151

  “那我亲去文家,当面听姑爷与他父母说这个事儿?”听小女儿分析完,顾如云已慢慢平息住怒气和激动,事情该如何处置,脑子里也理出来大概的头绪。

  “是的。阿娘你亲上门去,就是要明火执仗地给阿姊撑腰,咱们家没有半分过错、对文家没有半分亏欠,文家好歹也是功勋之家,如何同乡野蛮夫一样空口白牙地污人清白?去也不能独去,让爹爹立刻下帖子去宫里请出一个御医,且这个御医得是素日与咱们和文家没有往来的,若文姐夫当着他父母的面儿推三阻四不肯爽爽落落地认,即刻请御医进去诊脉,这事儿不须开封府大尹来断案,御医一搭脉立刻就能说个清楚明白。”

  顾如云心下一横,伸手重重在桌上一击,震得桌上的盘盏纷纷响动,狠狠地说:“就当如此。什么礼节我也顾不得了,难道让我看着女儿被屈死吗?咱们家何须委屈至此?大不了撕破脸面,我便去求圣人做主,断了这门亲事也罢!”随即吩咐女使去请赵元梧过来。

  赵陶陶趁此又叫了人进来添换茶水,待女使们再次退出掩上门后,赵陶陶走到姐姐身边,拉着姐姐的手,郑重地说:“阿姊,你没有错,不该伤心气坏自己,哭是无用的,现在你要赶紧打起精神,想清楚日后怎么办?”

  “怎么办?左不过是延医请药,等他康健了,这事儿也就过了。”赵蓁蓁此刻怔怔忪忪,心头一团乱麻。本是鲜花著锦地嫁于自己合意的郎君,憧憬了许久的朝朝暮暮却在过门后立刻成为满地狗血,她此刻理不出来头绪,哪里能想什么以后?

  “若医不好呢?一辈子都这样,阿姊你还愿意和他过下去吗?”

  顾如云一看赵蓁蓁面色呆滞,心头急了,慌忙拉过小女儿,轻声喝到:“你别吓着你阿姊,将来的事……缓一阵儿再说吧。”

  看赵蓁蓁呆呆的样子,赵陶陶也知自己过于心急,逼着姐姐了,便沉声说:“阿娘,这件事儿太大,咱们只能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

  顾如云一手搂着一个女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应承下来。

  不多时赵元梧便回了南薰院。

  他是个父亲,也是过来人,新婚夫妻恩爱与否,回门这日第一眼就看得出端倪,可碍着礼仪规矩,他得在前头陪新女婿,心思却是放在后院儿的,现在得知大女儿出嫁后的境遇,眼里恨得几乎要喷火,搂住大女儿,十分愧疚地说:“怪爹爹,是爹爹做主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爹爹让你受委屈了。”

  赵蓁蓁喊着“爹爹”,扑在父亲怀里再度爆发式的痛哭,但这次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止了泪水。

  积攒了三天的委屈全数倾倒出来,又见了至亲至爱的父母,笃定娘家人终是稳稳地站在自己身后,原先仅有的、怕父母也不信她怜她的一丝恐慌也无影踪了,此时她只有委屈没有惧怕,心思清明。于是拉了父母坐下,尽力维持着情绪,说:“爹爹别再说责怪自己的话,我自小同二郎在一处顽过,当初也是我点了头爹爹才应承下这门亲事的,只怪女儿福薄,让父母忧心了。”

  “你可愿让爹娘陪你回文家,同你公婆说清楚这件事儿?”赵元梧问道。

  “愿意,女儿受些脸色、言语不要紧,做了别人家的新妇自是不同于在家做姑娘时那样。”赵蓁蓁温言答了父亲,顿了顿,又愠怒道:可婆母竟然怀疑女儿的清白,污蔑我们家的教养,女儿如何甘愿?”

  ”不过你新嫁过去,回门日爹娘就陪着你齐齐去文家理论,外间必然会众说纷纭,流言四起,你怕不怕?”

  赵蓁蓁迟疑了片刻,继而坚定地答道:“女儿不怕。女儿清清白白,无愧天地!”若说完全不怕,那是假的,可要她忍下这口气,由着婆母胡乱污蔑,毁了娘家的名声,误了兄弟妹妹,即便是要她以死明志,她也是不怕的。

  “日后你可有打算?若姑爷一世都这样,你能甘愿?”赵元梧又追问。

  赵蓁蓁垂首不语,只把腕上一只赤金镂空双凤首嵌祖母绿的镯子转来转去,犹豫了许久才说:“爹爹,我心里也是有二郎的,女儿现在心里乱得很,想不了太长远,只能求爹爹阿娘,为二郎多寻几个名医,愿他能早日好起来吧。”

  赵元梧夫妇默然不语,也是无可奈何。当下赵元梧立刻着人拿了帖子去请御医至文家,夫妇俩也便即刻带着赵蓁蓁小两口赶去文家了。

  府里只留下赵允程、允和两兄弟并赵陶陶,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何事的兄弟俩回内院来找赵陶陶,问到底发生何事,怎么连拜门宴都没领,父母就押着新姑爷走了,连一早备好的彩缎及油蜜蒸饼这些“煖女”的礼物也没带去呢。

  赵陶陶言简意赅地说了事情,还没等兄长们发作起来,她跟着就说:“哥哥,咱们得先准备起来了。我估摸着这事儿,到最后恐无法善终。”

  “为何这样说?若只是妹夫身体有恙,延医请药,难道治不好?”赵允程有些吃惊。

  赵陶陶一脸蔑视地打量着这个单纯、看起来未经人事的兄长,脑子里迅速编了一番说辞:“大哥,你可还记得前年你第一次带我去‘台上’酒楼?我没去过,在楼上四处看,瞧见西面的一条街热闹非凡,门口全是三五成群穿得鲜亮的小姐们,那时我说要去顽耍,你忙捂了我的嘴,威胁我如果回家告诉阿娘爹爹的话,你便再也不带我出门了。”

  赵允程略一思索,就知道赵陶陶说的是妓馆云集的“院街”,吓得脸色煞白,正欲呵斥小妹住口,又见赵陶陶对赵允和说:“三哥哥,前几月我们去工坊次数多,路过多次院街,我常见到店家门口的漂亮小姐们围着穿锦袍的哥哥们不撒手,你同我说她们在讨论学问。”

  当着兄长的面,赵允和有些难为情,忙对赵陶陶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能再说下去了,赵陶陶心里着急,懒得再绕着圈子和哥哥们解释了,索性拿起高几上碾茶的金法曹重重一砸,喝到:“你们还以为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吗?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那些没用的规矩体统,到底是帮阿姊要紧,还是别的要紧?”唬得两个哥哥赶紧温言劝解,见哥哥们松弛了,她才说:“我知道你们和文姐夫相识多年,可我少见他,前日见他第一眼,我就觉得文姐夫不对劲儿,哪是什么受了风寒未愈,明明就是身患顽疾,像极了那些成日进出院街的好色郎君们!”

  赵允程这才明白妹妹的意思,惊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陶陶,你是闺阁女儿家……怎能说这些……这些男子的私事!”他是个端重自持的人,因是长子,肩上担负着承袭爵位的重任,又加之从小入宫陪太子伴读,受得是极其正统的教育,慎独功夫也修得好,哪里听得这些烟花柳巷的东西?不免深受惊吓。

  而赵允和却是不同,他不用承袭爵位,以后要么去受个恩荫领个闲职,要么就做个富家翁,比起兄长算得上自在,所以少了些刻板,心思更活络,平日里交游广阔,也去过多次妓馆,历了人事。并且,如果说赵允程对待幼妹是长兄如父的模式,赵允和对妹妹更像个普通人家的哥哥,兄妹俩惯常打闹嬉笑,也常在私下说些足以称得上是没规矩的话题,因此他倒是不觉惊讶,只疑惑地问:“怎会一样,莫非你见过文姐夫出入那些地方?你怎么就看得出来他身有隐疾?”

  “三哥哥,我四岁便读通《黄帝内经》了。”赵陶陶满脸鄙夷地看着两位兄长,像老学究一样摇头晃脑,唉声叹气起来,其实她是前世活到三十之后,闲来无事才把这本书读了两遍的,前两日见过文邦安后,才又去书房把这本书翻出来研究了一番。

  “《黄帝内经》?”赵允程心里翻来覆去琢磨了一会儿,忆起其中某些章节,才恍然大悟,却还是不信,连连摆手道:“我打小就认识安哥儿,文家家风甚严,他不是那样的无耻之徒。”

  “大哥哥,文姐夫去白鹿洞书院读书这几年,你也跟着去了吗?你们日日在一处吗?你能为他这五年打保票吗?”赵陶陶叉着腰,凶巴巴地问她哥哥,满心满脑的恨铁不成钢。

  这番话问得赵允程倒吸一口凉气,无法回答。

  瞧见兄长丧气失望的模样,赵陶陶心一软,跳下椅子来,拉着大哥的手撒娇:“陶陶敢拿天底下所有好吃的东西打保票,我的哥哥们此生都不会像他那样。”逗得哥哥们复又开怀笑了出来。

  闲话少说,她便清了清喉咙,摇头晃脑地调起书袋儿来:“《黄帝内经》说:‘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阿姊出嫁那日,我见文姐夫下马连站立都须人支撑、面色蜡黄、眼框深陷,极像肾气衰竭的征兆。我不通医术,不知文姐夫能否治得好。但若治不好,难道咱们就眼看着阿姊此生蹉跎下去?又或者,三五年后,外间见他们夫妻二人始终无所出,哥哥们觉得文家会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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