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钗头凤
树下有鱼2021-05-29 14:083,047

  ”这不妥当吧?外头传得不堪入耳,你阿姊和齐将军还真要在一起厮守,岂不是让那些人得意,正中谣言吗?”周元煦显然不赞同,忧心忡忡地看着赵陶陶。

  “既然是谣言,又有何畏惧?合该她们俩为着避嫌,从此形同陌路,白白错失彼此,各自伤心吗?”赵陶陶不指望周元煦能接受自己的想法,他毕竟也是个没经历过什么世情凉薄的公子哥儿,十几岁的年纪,离通透还远的很。不过她自己倒是感触良多,看着眼看着前头相伴而行的齐贤和姐姐,忽然记起唐婉所填的一曲《钗头凤》,随口唱了出来: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赵陶陶这厢还沉浸在别人凄婉的爱情故事里,谁料周元煦猛地从旁拽过她手里的缰绳,长吁一声让精灵停下,随即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妹妹,你是不是只把我当兄弟?”

  “什么?”赵陶陶的情绪一头没有转换过来,懵在了原地。

  周元煦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沉声说:“母亲说你是男孩儿心性,对我如同兄弟一般,就如你对六哥、对你的亲哥哥一样,你从没真正把我放在心上。”当然,原话其实不是这样说的,原话难听百倍。

  潘夫人难得出去交际应酬一次,在贵夫人们语焉不详的流言蜚语里头,终于发现周元煦再度和赵陶陶见面的事情,回家后再次将他狠狠地斥责了一番,痛骂儿子丢人现眼,一厢情愿,更是把流言里无稽的那部分内容故意夸大,煞有其事地说赵陶陶天生男相,是成不了亲的……

  赵陶陶仍是不明就里,惊讶地看着周元煦。

  “你阿姊九岁就和齐将军定了终身,始终不能忘怀当年之约。你今年都十岁了,你心里有我吗?”

  赵陶陶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来和她确定心意了,顿时哭笑不得。

  若换个日子、换个心情,她兴许就会抢了缰绳,纵马而去,懒得同周元煦理论,可今日她心情好,虚悬了半年多的事情眼看着就会美满结局,加之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应对外间即将发动的、更加猛烈的一波谣言,更是无所畏惧。

  她掩唇一笑,从周元煦手里一把抓过缰绳,柔声道:“你也知道我才十岁?你好不羞臊,就敢来逼我?”

  周元煦顿时没了脾气,悻悻地说:“也不过就五年,你就及笄了。你才十岁就如此博学,还办了学堂,做了许多事,我比你大四岁,却没有任何功业……”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微弱的像蚊子嗡嗡声一样,“我怕我比不过旁人,你会看不上我……”

  赵陶陶虽说没有生起什么男女情爱,她这一世志不在此,但这么多次的相处过程,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欢周元煦的。爱情除了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反正这个时代的婚姻本就是反人性的,比起相看一两次就糊里糊涂地拜堂成亲,她倒是更愿意接受青梅竹马,相知相守。

  至少这个少年对她暗怀仰视之意,不会阻碍她的梦想。

  实在不合适,还能合离不是吗?有姐姐珠玉在前,想来父母也不至于反对。

  她理了理自己的情感,更觉得周元煦可爱又好笑,因此伸手出去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半真半假地说:“我不嫌你,除了父亲和哥哥们,我最喜欢你。”

  “妹妹,我……我……”周元煦哪里经得起她逗?红着脸,嚅嚅诺诺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我会让所有人都觉得,我配得上你。”

  “嗯,知道了。”赵陶陶偷偷笑着,觉得小伙子很可爱,一扬缰绳,催着精灵跟上姐姐的马车。

  周元煦如释重负,脸上却只显露出淡淡的笑意,挺了挺胸膛,神采飞扬地纵马上去和赵陶陶并行。

  过了大相国寺,越接近玉堂巷,路上就越不宁静。

  认出齐贤、认出马车上宁王府的徽记,街面上私语之声、怀疑和轻蔑的眼神越来越多。有相向而来的官员,明明品级低下,却不照规矩下马,只在马上略略躬身算是行礼,随即暗暗啐上一口。

  赵陶陶跟在后面,只看见齐贤的神色和脊背从未有过丝毫的弯折,敬佩不已,又见他不时弯腰靠近车窗和里头的人说话,浅笑低语,想来姐姐也是心定。

  到了王府前,赵陶陶远远就驻了马,见齐贤翻身落下,抖擞了袍子,挺身立于车前,接过姐姐纤弱的手。

  周遭便是围观辱骂她们的人又如何?是漫天的误解和流言又如何?两人视若不见,心意尽在各自的眼中,一笑莞尔。

  他们就是彼此心里平息一切的人。

  王府此时忽然大门敞开,赵元梧领着妻子儿子迎了出来。众人坦然地相见、致礼,将赵蓁蓁接了进去。

  赵陶陶大为触动,下马走近人群里,只听齐贤在和赵元梧道别,故意高声说道:“侄儿明日便请舅父过门拜访,替侄儿求娶。”赵元梧上前一步扶起齐贤,十分欣慰地连声道好。

  人群中随即骂声不断,什么“奸夫淫妇””寡廉鲜耻”等等不堪的话语声声,此起彼落。赵陶陶立在人群里,并不在意这些嘈杂和污言秽语,只是心底寒凉不已。

  忽然,在这些纷纷扬扬的辱骂声里,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质疑:“咦,怎么你们不知道?昨日红袖楼有个叫秋娘的妓子已经去开封府做了供画了押,指证文家二郎和伴当每每召她寻欢时,都行了虐待欺辱之事,听说还由府衙的婆子验了伤的。文家家变后,那伴当还意图劫了她要灭口,幸而她机敏,去寻了素日相好的姐妹庇护才逃过一死呢。”

  “这位小哥,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围观者当然不肯相信,即刻质疑道。

  “我兄弟胡武襄在开封府程大尹手下做捕头,这两日正忙着缉拿文家那名伴当呢,听说那人勾勾连连的,身上还有人命呢!”说话的人语气沉重,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妓子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即便是买卖生意,也不至于对女子行虐待欺辱之事啊,这文家二郎看来不简单啊!”

  围观者不禁哑然失笑,其中有一个人小声念了句:“我听说,是韩国公夫人贴身的婆子,十年前买了凶杀了先前的张夫人,又把大公子拐去了契丹,两年前才被救回来。”

  “此话当真?”

  “如何不真,凶徒是抚远镖局的二当家,我儿子就在那家镖局,开封府拿人时,他就在当场听差役们说。”

  “那,小报上说的岂非是假的?”

  “谁知道呢?”

  ……

  赵陶陶也不想再听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拉着周元煦远离人群,回头看了看已经合上的王府大门,欣慰地长出一口气,转头对周元煦笑道:“哥哥,我饿了,给我买个糍糕吃吧。”

  事情的发展总是起起落落,不顺的时候喝凉水也能塞牙,待顺起来了,又让人觉得为什么世事翻覆如此轻易,真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掌控一切。

  第二天,齐贤死去小厮的姨母-刘娘子,领着一个八字胡的中年人、名叫贺九的去开封府递了一本韩国公府旧年的账册,里头清楚的记载了徐夫人伙同邱福海,在过去数年间如何中饱私囊,如何支取银钱付给李四……

  程琳当场震怒,提了徐夫人等人上堂对质,账册上印鉴齐备,又账目清楚,且能一一对证,徐夫人等再怎么狡辩也抵赖不得,孙婆子等人被当场打了个半死,徐夫人也扔进牢里,等着宫里的旨意下来再行处置。

  而此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遣去白鹿洞办事的家人提前返京,接了两车、共六名在官道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庐山妓子回来。

  赵陶陶不禁摩拳擦掌,这下子京城又要热闹了。

  赵允和即刻命人去找了两家发行量最大的小报,第二日就全版刊登出有关文邦安在白鹿洞时的风流韵事,且通告全京城百姓,证人将在客栈接受三日的公开询问;

  又立即接了秋娘回京,由她安排照应这些妓子的饮食起居,最为重要的是,从第二日开始,王府包下了客栈一楼的大堂,秋娘安排这些妓子们每日轮流安座在大堂内,接受各家小报,甚至是往来好事者们的采访、打听……

  秋娘很能抓得住同行的心理,头一晚嘘寒问暖地将这些人照顾地妥妥帖帖,又集齐在一起预先做了思想工作,“横竖妹妹们也不在这处的,虽说抛头露面,却不似在楼里一般要对着人强颜欢笑,被人**,只须把文家那位几年间光顾、亲近妹妹之事悉数说出来即可。其余人若问,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三日后,金明池开池,奴家带着妹妹们尽情地去游玩一番,再好好地送妹妹们回庐山去。”

继续阅读:第92章 —兰台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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