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郡主出嫁
树下有鱼2021-05-29 14:163,140

  赵陶陶心中却微微叹息,她如果对父母坦诚自己的打算,父母会觉得过于匪夷所思吧,现在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急不得。思量至此,她忽而开心地揽住父母,喜笑颜开地说:“爹爹母亲,请哥哥们和阿姊过来吧,我还小,爹爹又贵为亲王,开铺子的事在外还需仰仗哥哥们呢。”

  不多会儿一家人齐聚了,赵陶陶铺展开她的开店策划书,一项项地给众人讲解释疑直至深夜,将精细化分工、统一部件尺寸、人性化定制服务,以及商标、预售和技术转让等现代的商业知识统统都结合当时的情况进行了阐述,这些新鲜的理念若是强行灌输,听者会很难接受和理解,但赵陶陶早就整理出一套章程,结合着宁王府名下的几个产业的日常运作来讲解,不过两三日就让众人将这些新鲜理念融会贯通了。

  顾如云担下统总的职责,赵蓁蓁也是从小就跟着母亲理事的,此时当仁不让做了她母亲的副手,并应承妹妹即便是日后嫁做人妇了,也会继续帮忙掌管这份产业;赵允程身份不同,不能过多地参与经商的事情,便由他去操办专卖许可;而赵允和去过多次铁器铺子和车马作坊,对制造的流程都已经了然于胸,顺理成章地接下开办店铺和工坊的事项。

  宁王府的干当人徐海和刘大是一对十分精明强干的帮手,很快选了离城最近的一个庄子,以他们的名义扩建改造为冰箱及马车工坊,又在饮食店汇聚的潘楼街盘下一间铺子做冰箱售卖用,唤做:三尺冰室;在景灵宫旁盘了个铺子售卖四轮马车和轮毂,唤做:四通达。

  两家铺子都定于八月十六开门迎客。

  当时风气的以商贾为社会末流,更以言利为耻,且律令禁止皇亲贵胄经商与民争利,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宗室戚里们都是择选可靠之人挂名经营,官府也从不认真管制,故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两家商铺是宁王府手笔,又见商号名称取得如此奇怪,纷纷翘首以待。

  第一批的冰箱由最开始制造的铁器铺子一口气造了十台出来,顾如云分别往宫里送了四台、三个平日亲厚的王府各送一台,顾怀瑾府里送了一台、由一名熟手工匠押送一台去杭州娘家,余下两台,赵陶陶建议作为嫁妆,在八月十五过嫁妆当日穿街过市送去韩国公府。

  八月十六,赵蓁蓁出嫁。

  这日,整个王府的人都早早地起来:梁嬷嬷并赵蓁蓁的乳母方嬷嬷管束着宫里遣来送亲的几十个宫女,宫女们难得出宫凑个热闹,叽叽喳喳说不停,一会儿是头上妆点的花儿朵儿落了、一会儿又是耳朵上戴的绢花污了,叽叽咋咋,把个西偏院闹得是沸反盈天;赵元梧带着两个儿子、顾如云和两个妯娌分别接待亲眷密友,不歇气地受礼、还礼、寒暄,直得把脸都笑僵了,脚也站肿了;更有好事的百姓,辰时不到就挤在玉堂巷里头,俱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名满京城的永嘉郡主出嫁的盛况,加上前来贺喜的各府车架、随从,真是把个宁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宁王府已经数年没有这样热闹、忙碌过。

  赵陶陶依偎在姐姐身旁寸步不离,对外面鲜花著锦似的景象一点也提不起兴头,眼前的衣香鬓影、耳朵里的巧笑晏语,她都仿若未闻。一颗心却敏感到极致,不容触碰。

  宫里来的宋司饰一双手灵巧得如鱼在水中游,穿花拂柳般便把赵蓁蓁如瀑的青丝挽成髻,面上拿丝绵扎的粉扑细细地匀面,再用胭脂在眼角晕出桃花妆,之后用圆润光华的珍珠在脸上贴出珠翠面花,额间花钿上嵌的东珠光润圆硕,华彩熠熠,映得人面若桃花。

  又抹上鲜妍馥郁的口脂使得唇色鲜润欲滴,显得新娘子容色嫣然,接着采桑和采菲稳稳地举起珠光莹润、华贵非凡的珍珠九翚四凤冠给新娘子带上、插上10头珍珠花钗,最后穿上用花蕊夫人衙香熏了整整两天、绣工精巧、光华闪耀的纁袖褕翟礼服,束上金镶玉革带并同色蔽膝,佩上绶带环佩……

  这一整套合乎仪制的装束妆容,耗费了几乎半天的时间,端坐了两个时辰都纹丝不动的赵蓁蓁丝毫不觉疲累,新嫁娘的脸上尽是掩藏不住的兴奋、羞怯和丝丝缕缕难以言明的不安。

  当所有的妆饰完成后,采薇和采风一前一后举起镶料鎏金铜镜让赵蓁蓁起身,请她看看妆成的风仪。赵蓁蓁带着宛如千斤重的冠子,轻慢优雅地转了一圈,只见镜中的女子面若桃花,神采飞扬,气度雍雅,娇羞得掩面笑了。她回过头问妹妹:“阿姊好看吗?”

  赵陶陶从妆台旁的高凳上跳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姐姐礼服上绣得活灵活现的白腹锦鸡,无比酸楚地说:“阿姊是最美的新娘子,”说话间胸膛里突然热流激涌,鼻头一酸,她瞬间便热泪盈眶,扑倒赵蓁蓁身上:“阿姊,陶陶舍不得你,我不想你嫁人,我不要你走……”她来这世上九年了,一贯圆融并自抑地对待这个时空的人和物,这时却觉得心上被人挖去一块,缺掉一个角,失落又酸楚的感觉过电一般渗透全身,突然不愿再拿成年人的心境与经验来劝诫宽慰自己,只想痛痛快快释放出这一通澎湃的离散之痛,哽咽两声后,更是控制不住,抱着赵蓁蓁的腿嚎啕大哭起来,赵蓁蓁也抑制不住离家之痛,蹲**和赵陶陶抱着痛哭起来。

  “你阿姊又不是远嫁,会时常回来看你的,这孩子今儿怎么的?”抽空回来看看大女儿妆容的顾如云拉着赵陶陶本想劝慰她一番,却见小女儿哭嚎得通红的脸,在前院已经笑僵的她也顷刻间满含泪水,百感交集而泣。

  “婶婶!您怎得也跟着哭了,蓁蓁的妆都花了!”赵蓁蓁的堂妹之一—已故商王的幼女、宗族里排行十二的赵云岚看着这母女仨抱在一起哭得好似肝肠寸断,不顾自己都是泫然欲泣了,急忙上前分开顾如云等,另一个小姐妹李若溪忙给赵蓁蓁擦拭眼泪,唤宋司饰重新给赵蓁蓁净面上妆。一番忙乱后,终是重新装扮好,等着吉时出门了。

  “来了来了,姑爷马上到咱们院儿门口了!”碧海和日初叫喊着,一路小跑进了赵蓁蓁的“流云”院,守门的两个婆子立刻合上门等着迎亲的队伍叫门,屋里人交头接耳地都兴奋了起来。

  赵蓁蓁既欢喜又惶然,端端地坐在堂中,拿着团扇的手慌得不知道该往何处放,真的就嫁了吗?嫁过去会过得好吗?忽又想起上月文邦安刚回汴京时,隔着角门偷偷见过她一面,怎么一别几年,他变化如此之大?

  赵蓁蓁心头此刻千头万绪,恍若数不清的小鹿在心坎上乱蹦乱跳,闹腾得无休无止。

  她忽然觉得有些烦乱,却理不清心头的千丝万缕,直听到院门外脚步纷乱,吵嚷纷纷,她才强行平复了心绪,深深呼吸了几口。

  她端坐于榻上,双腿微微发颤,手里执着一柄六瓣葵花式的檀木团扇,半遮粉面,眼睛却止不住地看向门外,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十二娘的手不放。

  李若溪领着昌平伯的三娘子王书媛并六个学堂里的小姐妹,拿起准备好的杆子跑到院门口埋伏着,预备着新郎官一进门就打他个下马威,“咱们可别手下留情,使劲打过去,得让新姑爷知道咱们蓁姐儿不是好欺负的!”李若溪低声窃笑着给小姐妹们交代了一番,小姐妹们七嘴八舌应合着,个个摆开架势,非要好好整治一番这些各家熟悉或不熟悉的哥儿公子们。

  到这最后一关,接亲队伍众人皆已是精疲力竭了,新郎官和亲友们耗尽了口舌,不知道做了多少催妆诗、不知道给了多少利市的好处,才勉强得到李若溪的应许,唤婆子打开院门。

  门一开,乌压压进来一大群男子,李若溪一马当先地冲上去,她眼睛也花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杆子就打,听为首的男子“哎哟”一声,两边的人一冲一挤,场面顷刻间就乱了,根本看不清是不是打中新郎官,打闹片刻后,接亲的十几个人都逃到了主屋的檐下,叫嚷着:“郡主,文家哥儿来接亲了。”

  李若溪被推攘了一番,拥挤中脚也被踩了,她顾不上疼,加快步伐想回主屋陪新娘子出门,耳边却听一个婆子喊道:“大哥儿,怎得头发散了,冠子也踩扁了?”

  “方才领头的小娘子一杆子把冠子给打了下来,你让蓁蓁在堂上等着我,我回屋里去换个冠子好背她。”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听起来很是无奈,极似刚才那声“哎哟”的声音,李若溪惊得脸上一热,回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这男子着一身绛紫的窄袖袍服,腰间系玉带,显得身材挺拔修长,一手捂着头顶已经散乱的发束,一手捏着个扁扁的赤金发冠,疾步往外走去。

  李若溪惊得面红耳赤,她立刻知道刚才那一杆子打着谁了,又羞又急,想追上去致歉但又觉得不合礼数,跺了跺脚稳了心神,依旧去陪着新娘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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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主的古代奋斗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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