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王莽慌称“未来同事”,嬴政剑劈帽缨骂“乱臣!”
嬴政接过包裹时,指尖故意用了些力道,王莽的手一抖,包裹差点脱手。明黄锦缎在灰光下泛着刺目的亮,嬴政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寸寸刮过缎面上的银线回纹——那纹样歪歪扭扭,线头都没藏好,活像市井绣娘急着交工的粗活。他捏着锦缎的边角捻了捻,料子倒是光滑,却带着股廉价的脂粉气,显然是后染的色,经不起细看。
“这就是你说的‘鹅黄’?”他拎着包裹一角抖了抖,里面的官服滑出来半截,深青色的衣摆扫过地面,沾了层土。那衣摆上绣的“新”字歪歪扭扭,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条没骨头的蛇,旁边还绣着几株五谷,稻穗歪得像狗尾巴草,麦粒圆得像石子,连最常见的黍子都绣成了杂草模样。
王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地辩解:“是……是光线问题!您看这料子,薄得很,太阳一照就显黄……”他慌忙去拽那衣摆,想把“新”字遮住,却不小心扯散了一根线头,银线像断了的蛛丝,飘飘悠悠落在嬴政的龙袍上。
嬴政低头瞥了眼那根线头,又抬眼看向王莽,眼神里的寒意能冻裂石头:“显黄?朕看是你心太黄!”他往前迈了半步,龙袍的破袖子扫过王莽的下巴,带着股尘土和霉味——这龙袍料子本是上等云锦,如今却磨得发亮,袖口还打了个补丁,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粗使宫女的手艺。
“说!这‘新’字是什么意思?”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墙头上的灰块簌簌往下掉,“你私刻国号,是想翻天不成?”
王莽抱着官服,后背的冷汗把里衣都浸透了,黏在皮肤上像贴了层湿纸。他忽然想起刚才嬴政提到“荆轲”时的神色,脑子里灵光一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官服举过头顶,额头“咚咚”磕在地上,青石板被撞得发响:“陛下明鉴!这‘新’不是国号!是……是‘新学’的新!晚生是想效仿先贤,研究新的学问,绝无半分不臣之心!”
他偷瞄了一眼嬴政的脸色,见对方眉头皱得更紧,赶紧又磕了个头,额角已经撞出了红印:“其实……其实晚生跟陛下您,也算是‘同事’!”
“同事?”嬴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青铜剑“噌”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王莽眼睛发花,连睫毛上的泪珠都闪着冷光,“你也配?”
“配!配!”王莽的额头磕在地上,带起细小的烟尘,“您统一天下,定制度,书同文,车同轨,开万世之基;臣……晚生也想在自己的时代做点实事!改田制,均贫富,虽不敢比陛下之伟业,却也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您是开天辟地的始皇帝,晚生就是……就是追着您脚步的后来人,可不就是同事嘛!”
他这话半真半假,当年在朝堂上推行王田制时,他确实对着《史记》里秦始皇的记载拍过桌子,说过“若生同时,当与始皇论长短”的狂言,此刻却成了保命的幌子。只是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自己改朝换代的事,声音顿时弱了下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嬴政盯着他颤抖的脊背,那官服的后领磨得发亮,显然是穿了许久,却依旧浆洗得干净。他见过的乱臣贼子,要么像嫪毐那样张牙舞爪,带着门客就敢称“假父”;要么像吕不韦那样藏着掖着,编着《吕氏春秋》就想篡权;还从没见过这般既想偷鸡又怕蚀米的,连撒谎都带着三分怯懦。
“起来。”嬴政收剑回鞘,剑穗扫过王莽的帽缨,红缨被带得摇晃,像只垂死的蝴蝶,“把你这破烂官服展开,让朕瞧瞧你所谓的‘新学’,究竟是些什么鬼画符。”
王莽如蒙大赦,慌忙爬起来展开官服。他手忙脚乱地拽着衣角,却不小心扯断了腰间的玉带——那玉带本是琉璃嵌的,此刻掉在地上,摔成了三瓣,露出里面的陶土芯子。他脸色一白,赶紧去捡,手指被碎片划破了也没察觉,血珠滴在官服的五谷纹样上,倒比那银线绣的更像真的。
嬴政的目光落在那滴血上,又扫过官服前襟绣着的“王田”二字——那字绣得比“新”字还丑,笔画都拧在了一起。“这是你绣的?”
“是……是绣娘按晚生的意思做的……”王莽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偷偷把碎玉带往身后藏。
“胡闹!”嬴政的火气又上来了,指着那五谷纹样骂道,“五谷乃社稷根本,岂是这般儿戏?你看这稻穗,能结出米吗?这麦粒,能磨出粉吗?连衣食之本都画不明白,还敢谈什么改田制,均贫富?”
他忽然扬手,青铜剑带着风声劈下——却没砍向王莽,而是精准地削断了他头顶的帽缨。红缨飘飘悠悠落在地上,沾了层灰,像只断了线的红蝴蝶。
王莽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看着那截断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有牙齿打颤的声音,“得得”响得像筛糠。他想起自己当年被绿林军围困时,也是这般浑身发软,连剑都握不住,只是那时身边还有几个老臣护着,此刻却只有这喜怒无常的始皇帝。
“乱臣贼子!”嬴政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墙缝里的蛛网都在晃动,“也敢跟朕称同事?你这官服,你这学问,连给朕的御书房扫地都不配!”
他用剑尖挑起地上的帽缨,往王莽面前一送,剑刃离他的鼻尖只有寸许:“拿着你的破烂滚!再让朕听到半句胡言,休怪剑下无情!”
王莽连滚带爬地捡起帽缨和官服,怀里还揣着那三瓣碎玉带,抱在怀里就想跑,却被嬴政喝住:“站住!”
他僵在原地,以为又要遭殃,后背的冷汗顺着裤腿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却听嬴政冷冷道:“这鬼地方就咱俩,你跑哪儿去?跟在朕后面,别出幺蛾子。”
王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收留”了。他偷偷抬眼,见嬴政已经转身朝城墙深处走去,龙袍的破下摆扫过碎石,发出沙沙的响,像秋风扫着枯叶。那背影算不上高大,甚至有些佝偻,却透着股谁也压不垮的硬气,连步履间的沉缓,都像是在丈量这天地的宽窄。
抱着怀里皱巴巴的官服,摸着头上没了缨子的帽子,王莽忽然觉得眼眶发烫。他当年改革失败,临死前被乱兵砍得面目全非,尸体扔在街市上,连块裹尸布都没有,何曾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当年“想论长短”的始皇帝,用一把剑逼着“跟在后面”?
风从城墙豁口灌进来,卷起地上的断缨,缠在他的官服角上。王莽赶紧追上嬴政的脚步,心里把“同事”两个字嚼了又嚼——或许,这鬼地方的日子,也不算太糟。至少此刻,他还能踩着始皇帝的脚印往前走,而那些曾经被他视为毕生功业的改革,在这道龙袍背影的映衬下,忽然变得像个笑话,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