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宜从船上一落地,他从乔森嘴里得知了昨天白敬受伤的事情。
陶惠和彭春菊争斗,被推倒早产大出血生下女儿,舍去了子 宫才保住一条命,医药费还是白敬给结的。
“坟友,要不回大院瞧瞧外公?”她不免嘘吁,挑眉问了一旁的男人,吊儿郎当的咧嘴道:“我去会会你奶奶?”
燕军文下下来则是晕的厉害,被送回去休息了。
阿大和万姝并没有跟着回来,因为航母上还藏着一些S国文物,意义重大,两人留在华区接应航母。
而他们原计划打算一下船,先直奔局子去见陈珠,也就是陶斯言名义上的奶奶。
“不了,我先去局子。”陶斯言扶住了她肩膀,生怕她因为又磕磕碰碰了,人总要放在自己的盯着才安心。
陈珠对他意义非常,从他七岁到陶家开始,除了白敬外,陈珠是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少年时代的另一个人。
在白久言的事情没有捅破之前,他一直对这位老人是心怀感激的。
感谢她无数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给他晦暗的人生中一缕光。
其实白敬很早就透露过陈珠想见他一面,那时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白敬也没再提,却如同一块石头重重压在他的心头上。
如今想想,他那里是犹豫,而是一种逃避。
“小孩,如果我去当了个恶人,你会不会也觉得……”陶斯言忽然用脚刹车停在局子面前,一颗心忽然悬了起来,转头轻轻的将后座的人的手轻轻握起,察觉之下,竟然还有一丝的颤抖。
旁人看来,陈珠养了他十几年,他是最没有资格置喙陈珠所作为的人。
可白敬觉得恰恰相反,陶斯言反而比任何人更有资格对这件事发表见解。
骆时宜眯起眼了,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珍重的回握住她的手:“坟友,我没觉得你是恶人,相反你觉得这事处理的问心无愧就成,谁也不能说你一分一毫。”
她笑的和煦:“咱们活在这个当下,世俗的看法是最不重要的。”
末了,她伸出手指,像是聊家常似的点了点他的胸膛:“陶斯言,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说的风轻云淡,却像个一颗石子,掷入了平静无澜的水面,泛起一阵阵不小的涟漪。
“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别打扰我复盘图纸。”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了电饭煲的图纸跟公 安同志借了个地准备细化,寻思着明天找个技术员帮她做出样品。
骆时宜是京市局子里的常客了,公 安们看见她画图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坏了啥东西搞不定,会请她帮忙解决问题。
牢狱里。
陈珠本以为今天又是拿着书枯坐在一天时,忽得一阵开锁声传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身体比脑子作出反应,脚跟着男公 安同志率先迈出了一步。
她什么没问,只是有预感,今天能见到她想见到的人,抬头问:“同志,能给把梳子,水和毛巾吗?”
原因无他,她还是想体体面面的见人。
男公 安停顿好半晌才骂骂咧咧开口“事多”,但还是给陈珠弄借来了梳子和毛巾,又打了盆热水给她。
这么大一把年纪犯事进来了,时隔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有个年轻人来看,这些公 安们都看在眼里。
原则上,只要是不过分的请求他们都会满足。
半个钟后。
陈珠将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出现在陶斯言面前,语气里带着一如即往的温和:“阿言,来了。”
坦白来说,陶斯言的内心在看见了陈珠那一刻是难以沉静下来的,神色平静点头:“奶奶,好久不见。”
他没有劝,简简单单的一句奶奶让陈珠自我做了许久的工作还是白干了。
这一刻,她苍老的脸庞上布满了泪水,在这一刻泣不成声。
像是良心发现,也或许是后悔了,面对自己养了这么多的孩子,说不带感情是假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来的铁石心肠。
以至于她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影子里。
“阿言,是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要不是我 插手………不甘心干得那些事…你娘也不会疯了……”
“你恨我吗?”
要是没她当年的搅局,本来的陶斯言应该在沪市人生顺遂一生。
陶斯言轻笑了声,点了头后又摇头:“曾经恨过,但是坐在这里我又觉得没必要。”
或许是因为放下了,也有句话说的好,未经他人苦,不置喙他人行为。
可他亦有自己的立场,他旋即又道:“但是,这是我来见您的最后一面,陈家的一切我不会要。待您百年之后,上交组织。”
这一动作,像是划清了两人最后的界限。
陈珠闻言一愣,忽然又哭又笑质问:“陶斯言,那你能不认你死去的爹吗?你是半个陈家人,这是谁也抹不去的事实。”
她听明白了,这是表明了他的立场,在法度是非面前,毫无亲情可言。
至此,陶斯言觉得没必要聊了,缓缓起身了,神色无比坚定道:“您做的最正确的的决定就是把我送进部队。”
这一点,他是感激当年的陈珠。
“所以,我相信我爹也会认可我的做法。”
这话,与陈珠儿子当年的那番话“法度无情”重合在一起,竟然陈珠当场愣在原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辩解挽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坐在椅子上痛哭。
没几分钟,陶斯言面上没什么表情,迈着步伐去找骆时宜的时候,陈珠忽然跟公 安表明,愿意悔过自新,坦白当年对以白家为首的几个家族,干的事。
闻言,陶斯言内心深处皆是一怔,站在原地久久没办法回神。
“坟友,回家啦。”一只炽热的小手随着大大咧咧的声音扣了陶斯言的手,骆时宜拉着他往前带,把包忘他胸前一挂,催促道:“愣着干嘛?你欠了我那么多钱,赶紧跟我走,回去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