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能重生在这副身子中,原主大概率是死了。
这样一个男孩子自杀在死了的原主床前,不是殉情还能是什么?那原主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疑惑间,卫悠然向茅草屋外面走去,想着观察观察环境,找点什么食物给少年补充能量。
医者仁心,虽说对这一切都不甚了解,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救人,看这周围的艰苦环境,那样严重伤势的恢复就不容乐观。
这茅草屋外,东侧有个坍塌的竹棚,底下垒着一个土砌的灶台,灶台上支着一口大锅,台上锅碗瓢盆倒是一应俱全。
南边大门一旁有一口水井,并未干涸;西侧靠墙是木板搭建的两间厕所,高出地面,厕位下面都有陶土烧制的管道通往地下,如厕之后可以用水缸里储蓄的水冲厕所,而粪水则沿着管道流向预留的池子和猪粪一起用来囤积肥料。
卫悠然对古人的这种粪便管理很是满意,只是这西侧除了厕所,就只剩大片一人高的荒草。
卫悠然四下里一番查看,这间茅草屋四周没几间房子。虽然算不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是处在村子的偏角处,并不在街巷里,怪不得两人发生这样的惨事都没见有什么人来。
她回转了身子,找不到吃的,暂时看看哪里有水烧一些备用,便走到水井前,打了半桶水。
许是昏迷太久的缘故,这大半桶水提了不一会儿,卫悠然就手臂酸痛提不动了,一下丢放在地上。
桶内水面波动渐渐平静,映出个人影,原主能和那样帅气的小哥哥殉情,不知道是多好看的小姑娘,卫悠然马上起了好奇心,低头想看看自己现在的五官生得如何。
不看倒好,这一看倒把卫悠然自己给吓了一跳。
只见水面倒影中的那个女孩儿,蓬着头发,一张圆脸的左半脸覆盖着巴掌大的红色印记。卫悠然惊诧不已,抬手抚向脸颊,这印记和正常皮肤摸着无甚区别,平滑没有凸起,但是颜色格外鲜艳,一张脸因这样大的印记变得丑陋无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脸卫悠然自己也不忍直视,她别开头,心里却渐渐涌起铺天盖地的痛楚。
那是一种陌生的、沉重的情绪,压的她喘不过气,她的脑海里慢慢涌现出许许多多不属于自己的画面和回忆。
严州府临江县外,一个叫凌翠山的山脚下零零散散分布着几十户人家,乡里间称作安乐村,这就是原主生活的地方。
“丑八怪!丑八怪!快走开!”
“月儿月儿明光光,苏家有个丑默娘……”
村前榆树下,一群孩童大声冲着她叫喊,戏谑地唱着新编的调子。
“你才不姓苏呢,你这么丑,才不配是我家的女儿!”旁边一个女孩听了异常不满。但是她的怒火,却只是针对自己的姐姐——原主,没错,这个女孩就是原主的妹妹,苏小婉。
苏默娘就是原主的名字,自记事起,脸上就带着这可怕的胎记。
因为这个胎记,她被村子的幼童们欺侮辱骂,她的哥哥苏贵生从来都不予理会,小她一岁的苏小婉也鄙视孤立她,爹娘也从来不给她出面,只嫌她面容丑陋,对她非打即骂。
没有人疼没有人爱,苏默娘因此变得性格懦弱,自私冷漠,阴郁幽怨。
长到十六岁,这天她被吩咐去打猪草,路上发现镰刀锈了些,就折回来磨一磨,却听到她的爹娘苏大勇夫妇在屋里商量她的事情。
只听她娘孙氏喜滋滋地说:“田老四那边已经说定了,后天十五两银子就给咱们送上门来,三天后把默娘这丫头饰弄一番,与他做媳妇,从此咱也就一概不管了。”
“那是,咱们也乐得不和他这种人家来往,没得被人笑话,贵生和小婉肯定都嫌呢。除了十五两银子,他可有给别的聘物?”
“一对儿绞丝银镯子,我已看好了价,以后换了银钱用,可不能白白给了那丑丫头。”
“若到时候他问起来,咱们如何回人?”苏大勇倒有些心虚。
“嘻!此番横竖又不是寻常男婚女嫁,料那厮自己也心中有数,咱们又何须客气,拘那些虚礼,多拿些钱钞是真。”孙氏鄙夷地说道。“我们平民百姓,也不是什么商贾人家,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拉扯大这么个丫头,难道要白白废了那些吃喝不成?”
苏默娘在外面听得这些言语,心里是如同晴天霹雳。
那田老四可是村里有名的老无赖,如今四十七八的年纪,早早死了老婆,平日里杀猪为生,并不缺衣少食可是为人猥琐好色,不仅和村里的寡妇不清不楚,还喜好往那下等娼窝中去风流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