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说的话，或许还可信。
陈平笙长了九个心眼。
他要是没得到有价值的信息，绝不会轻松吃面。
两人相处时间长了，总会了解得更深。
这种了解不必刻意。
仅仅是一种最正常自然的反应。
每个人都有带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
比如，陈平笙撒谎时，会不自觉地搓动手指。
准备卖关子时，会用手揉一揉太阳穴。
信心满满时嘴角会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陈平笙被盯得有点心里发毛。
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招数。
不需要开口询问，更不需要动手打人。
只要用灼灼目光看着，就会产生无形压迫力。
他用木签剔了一下牙缝中的牛肉丝，无奈道：“我真没打探出什么有用信息。”
“刚才的谈话内容你也听到了。”
“无非就是有批铁网运到了货栈。”
“铁网这种东西虽说不常用到。”
“但一些大户人家，会在高墙上加固铁网防范盗贼。”
“你又不是不清楚。”
萧玉若收回目光，她就是想看看陈平笙有没有心虚。
经过试探可以肯定这家伙说的都是实话。
加固铁网确实是当地的一种特色。
可能是山高林密，各地都有山贼存在。
有钱的大户便会用铁网把围墙罩起来。
不过这种防贼的方式并不高明。
真正狡猾的贼，有的是办法潜入院子。
老侯带人埋伏在不远出的一片小树林里。
他们可没那么好命，能吃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
从下午开始准备，一直忙到现在就啃了两张硬饼子。
城西距离平江沿岸很近，有水的地方蚊子也多的要命。
“大人，牛肉面好吃吗？”
陈平笙拍了拍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好吃！
对于他而言，能踏实吃一碗面那就是最大享受。
“你特娘真是个狗鼻子。”
“这么远都能闻到味。”
老侯也摸了摸干扁的肚子。
不是他鼻子有多灵，主要是风向不对。
那对夫妻熬的牛肉又奇香无比。
“我也很长时间没吃面了。”
“等回了樊城，就让雪娘帮我做碗肉丝面。”
“多放些葱花，那滋味才美死人。”
他取笑道：“你这是做梦娶媳妇，还没睡醒。”
“人家雪娘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给你做面吃。”
“这样吧！等回去了荀国也该跟凤丫头完婚。”
“我让凤丫头给你做碗地道的阳春面。”
听到完婚二字。
老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比荀国早一步跟着大人。
荀国是有点学问不假，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人家荀国都老牛吃了嫩草。
自己还只能干做一堆寂寞的牛粪，想起来怎能令人不感叹。
“大人，你就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
“同是你的心腹，我可比荀国出力大吧！”
“也不见你操心我的事。”
操心个毛线。
男女之事从来都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讲究的便是两情相悦。
荀国那人表面木讷，实则是个情场高手。
随便写一封情书，都能甩老侯八条街。
老侯是个暖男，也算个深情的暗恋男。
可惜这样的男人往往没胆量。
雪娘可不是凤丫头那种单纯的小女生。
随便谈点人生理想就会崇拜得要命。
怪只怪老侯选了一道难度太大的题目。
面摊的生意越来越好。
附近装货的人不断聚集过去。
那间大有货栈外挂了两个灯笼，从装货的汉子出来后就变得冷冷清清。
他原本想安排老侯当主攻，让东平的衙役垫后。
段郡守却不同意这样的安排。
想尽一下地主之谊，他也不好开口反对。
如果是他和段郡守两人的事还好办。
中间又涉及两城的衙役。
衙役之间同样是江湖。
他们属于强龙，东平郡府的衙役是地头蛇。
大家共同执行一个任务，倘若他这边的人强出头。
就会让人觉得是在抢功劳。
“段大人行不行？”
“他一个文官估计从没带人执行过这种危险任务。”
萧玉若心中惴惴不安。
在处理政务方面，她一点都不担心段和谦的能力。
然而今晚可能会面对一场激烈的厮杀。
段和谦肯定没有陈平笙更擅长。
陈平笙好歹打过几场硬仗，而且每次都能全胜。
“你不用杞人忧天。”
“我也是文官。”
“最多比段郡守胆子大一些。”
“估计是为官时间太短的缘故，还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再过几年，说不定我也会变成一条大青虫。”
萧玉若掩面轻笑道：“胡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顶多算半个书生。”
“连正经书院都没出过，怎好意思跟人家段郡守相提并论。”
面摊前的客人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那对夫妻在收拾东西。
这时段和谦带人缓步走来。
男人吓了一跳，连忙把妻子护在怀中。
直到看清楚那些人身上的官服才松了口气。
段和谦对待普通百姓从没有官威，特意停下脚步嘱咐那对夫妻速速离开。
大有货栈前依旧冷冷清清。
甚至都不能肯定货栈内到底有没有人。
“郡守，你就留在外面吧！”
“属下带人冲进去。”
段和谦看着那扇关闭的木门摇头道：“不行。”
“这是本官自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陈大人赠予我一把小弩，足可以自保。”
柳相依旧非常担心，但他没再吭气。
跟随段大人这么多年，他了解大人的秉性。
遇到危险的事，大人同样可以身先士卒。
绝不会受特殊照顾。
“破门。”
段和谦一声令下，那扇木门轰然间就被撞开。
后面的衙役提刀冲进了货栈。
“段郡守够猛的。”
“也不先试探里面有没有埋伏。”
“万一人家早有准备，先用弓箭一轮狂射。”
“他们岂不损兵折将。”
老侯说的并非风凉话。
那些东平郡的衙役，确实战斗经验不足。
围捕首先要确定周边有没有埋伏。
提前排除所有可能存在的风险。
再就是破门，后面的衙役应该以盾阵护卫。
这些抢官银的家伙，可不是普通小毛贼。
用抓捕小毛贼的方式对付他们，铁定会吃大亏。
很快从货栈内传出惨叫声。
一名浑身是血的衙役冲出了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