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小白兔的寻亲小组来到账本中最后一个目的地,锦山市富甲村。
冯赖子尿急,跑到一处坑洼地方便,刚解开裤绳就被人捂住嘴拖到树后。
没等张嘴喊出救命,冯赖子看清楚面前是老孙,身后是黑林支队二大队长。冯赖子心虚地低下头。
老孙叼着旱烟卷捏起他的下巴,“于公于私你都对不起我。”
冯赖子紧闭双眼,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于公,他是黑林二商店派出所老孙的线人,第一时间就应该向老孙报告陈艳梅重启念家客栈的情况,可他为了找到女儿的私心,没有这么做。
于私,他早就知道沈千寻是沈渊养大的儿子,沈渊又是老孙的徒弟。沈渊本想把儿子交给老孙看着,却被他引入念家客栈的漩涡。更让老孙伤心的是,他居然对沈千寻下黑手。
冯赖子站不起身,“啧,我都认,但我求求你们现在先别抓我,让我将功赎罪。”
老孙将嘴里的旱烟卷抽出来,强行塞进冯赖子的嘴里。
沈千寻现在已经归队,残缺的寻亲小组再无眼线。老孙受老刘私下嘱托,如果冯赖子能供出幕后大老板,可以酌情考虑让这老痞子替补沈千寻的空缺,为黑林支队汇报寻亲小组的动向。
老孙没想到冯赖子如此“上道”,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对冯赖子下达命令,并让二大队长作为冯赖子的直接联络人。
冯赖子接受任务,和陈艳梅,杜春进入富甲村顾家别墅。
当他看到走廊上挂着的顾晓照片,并发现她手上的陈旧伤疤,以此确认,顾晓就是自己的女儿。彼时彼刻,冯赖子把戴罪立功的机会抛向九霄云外。
他找到女儿了!但等他走出顾家别墅离开富甲村,就会被收监。
他得为女儿谋一个活下去的出路。
在富甲村顾大师招亲大会上,陈艳梅见到李半仙的那一刻,灵魂似乎出窍。陈艳梅没想到,当年卖掉顾晓后,李半仙居然没有离开锦山市,还成为顾大壮的“师爷”。
好在,李半仙有贪欲,并没有揭穿陈艳梅的真实身份。
残缺的三人组,各怀心事和目的,陪同顾大壮在富甲村举办了两场荒诞的“婚礼”。
事态在几方势力焦灼中,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顾晓逃不出顾大壮的掌控,身心接连受到重创,端起水果刀,刺向顾大壮。马小武目睹血案,转身乱叫着逃离,冯赖子追上去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
喘息间,顾家两个顶梁柱命丧黄泉。
极端压力下,冯赖子从未如此清醒,他拉过刚刚相认的女儿,“啧,你快走。”顾晓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直愣愣地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冯赖子急了,他去拉顾晓,却怎么也拉不动,“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不知道蹲大狱那种失去自由的滋味。”
“我在这,有区别吗?”顾晓终于发声,音色如同已死的人发出绝望的叹息。冯赖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女儿离开,他想说日子还长着呢,女儿的大好青春年华才刚刚开始,可他喉咙像是陈年的下水道,堵塞得没有一丝空隙,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柱子那边发出轻蔑的笑声。
冯赖子此时想起来,现场除了他们父女俩以外,还有绑在柱子上目睹整个顾家灭门案的目击者,陈艳梅。
冯赖子抓起水果刀,眼里冒出火花。新仇旧恨,此刻该有个了结了。
从念家客栈开始,到焚尸案,再到寻亲这一路,陈艳梅处处扼制他的咽喉,让他喘不过气。为了活命,冯赖子不得不主动向沈千寻“自首”,自曝自己是把小白兔推下楼的真凶。
如今,陈艳梅又目睹了顾晓杀人整个过程,她留不得。
陈艳梅感觉到了冯赖子身上的杀气,她让冯赖子想好,他是不是要在女儿面前再次杀人。
可冯赖子已经杀死马小武,这点已拿捏不了老痞子。
外面时而传来此起彼伏的打斗声,陈艳梅又搬出大春和小白兔。冯赖子逐渐陷入纠结,他想杀死陈艳梅后放火烧别墅,这样可以毁尸灭迹,就不存在陈艳梅死无对证的问题。到时候冯赖子可以带着顾晓逃离富甲村。可眼下情况紧急,他找不到汽油这类的助燃物。何况现场满地都是他的脚印,肯定会被通缉,根本跑不远,即使逃离富甲村甚至离开锦山市,他也逃不过小白兔和大春的追捕。
打斗声似乎接近尾声,冯赖子来不及多想,索性决定直接抹了陈艳梅的脖子,让女儿顾晓逃离别墅。
刀尖逼近陈艳梅,她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微微转头看向顾晓,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好个闺女,白瞎了。”
见冯赖子再次犹豫,陈艳梅做最后一次挣扎。
顾晓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富甲村,小白兔和大春还在外面和保镖们缠斗。这种情况下,顾晓即便神志清醒,最多能跑到桥的那一边,还没踏出富甲村半步,就会被村民抓回来。
刀刃没有落在陈艳梅的脖子上,而是割断绳子。
绳子落地那一刻,陈艳梅知道,这次她又赢了。
等冯赖子依依不舍地把顾晓背到别墅门口,她接过顾晓,最后一次叮嘱冯赖子,“……你想好自己该怎么做。”话音落地,冯赖子目送女儿和陈艳梅往别墅里面走。
陈艳梅回头看向他,用唇语提醒他,“记得,吃药。”
冯赖子知道把女儿交给陈艳梅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他也明白,陈艳梅是以顾晓为人质威胁他被捕后不要对小白兔和大春乱说话,保守好她的秘密。否则,顾晓的安全不保。
冯赖子更清楚,陈艳梅“提醒”他记得吃药,并不是出于关心。按照梅姐的一贯行事作风,只有死人才会真正地闭嘴。
冯赖子自然不愿意把顾晓交给梅姐照顾,但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至于梅姐会不会也把顾晓灭口,冯赖子不敢想。
药吃进嘴里,冯赖子和陈艳梅赌最后一次,赌注是自己的命。
他打开别墅的房门,踩着自己最后一次背女儿的脚印返回客厅,坐回沙发上。
当小白兔和大春、二大队长冲进来的时候,冯赖子手中的水果刀刃割断早已咽气的顾大壮的喉咙——冯赖子以身入局,尽可能拖住小白兔和大春的脚步,为女儿逃跑争取更多的时间。
第一次审讯的时候,小白兔问出冯赖子心底的秘密,他在晕倒前多想说出实情。可他用尽毕生的力气,也不敢说出口。
醒来后,冯赖子得知顾晓主动跑回来自首,再无隐瞒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