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抽在窗户上,阵阵撕裂的炸响,让冷冰清神志逐渐清醒。
“你叫我回来,是要灭口。”
此刻,陈艳梅看着反应慢半拍的冷冰清,早已没有告知她是自己一枚棋子的耐心,随意应付道,“要想灭口,何必等到现在。二十年前我送了你一份大礼,如今到你回报的时候了。”
“你让我干的,我都做完了,你……”
“没错,梅子,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干完了,你应该离开了。”陈艳梅知道冷冰清所提及的事情,是让她在茶水摊告诉冯赖子女儿的去向。同时,她内涵冷冰清并不老实。
冷冰清不是不甘心自己的死,而是临死前还没找到女儿的下落。她发出垂死的嘶吼。
陈艳梅掐住她的脖子,眼神里透出阴冷的寒光,裹着恨意。
“我让你把杜春引到念家客栈了?”
冷冰清她没有按照陈艳梅的“吩咐”,将杜春引到二商店,而是私自让杜春前往念家客栈。她清楚,此刻再做挣扎,已经毫无意义,她轻声摇头冷笑。
“你怕了。想不到威杀四方的梅姐,也有怕的时候。”
“别说了,汽油该挥发了,尽早上路,抓紧投胎,来生再去找你女儿吧。”
陈艳梅早已打定主意让冷冰清死得不明不白。她用燃气打火机对准冷冰清的头发,细小的火舌刚蹿出来,头上的火苗就燎遍全身。
熊熊大火瞬间吞噬冷冰清,她在痛苦的哀号中发出致命诅咒——
“你,利用所有人的孩子,威胁和控制所有人,我要让你,死在自己儿子手中。”
话音立马吞没在火焰里,诅咒似乎化成青烟飘荡在屋内,直至填满各处死角和裂开的墙缝。
求生的本能驱使冷冰清整个身体不断翻滚,尿失禁导致尿液留在滚过的地面上。
陈艳梅捂紧口鼻,看着冷冰清肢体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悄无声息地蜷缩成一团,身体逐渐碳化。她打开排风,放出焦臭和蛋白质碳化后释放的浓烟,戴上手套,收起铁链。
陈艳梅使劲地呼吸,肉质严重碳化的焦味,她再熟悉不过了。宛如回到小时候火烤猎物的那一刻,疲倦和满足感包裹着自己。此刻,她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在她眼里,烧死冷冰清只是这场精心策划狩猎的开胃菜。
室外冷空气夹杂着新鲜氧气,激得陈艳梅浑身不自觉地打起冷战。
陈艳梅分不清是幻觉还是心理作用,就连二十年都没有听力的左耳,此刻也不停反复回荡着冷冰清的诅咒。
“……我要让你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陈艳梅闭眼,用尽全力晃动自己的脑壳,好一会,耳根才恢复清静。她强力平复喘息,清晰的恐惧感由心而生。
她清楚,自己恐惧的不是烧死冷冰清的行为,而是她清晰的感觉到,耳边的诅咒有一天会应验。
背后猛然响起惊呼,“啧,这堆儿黑木炭是谁?”
冯赖子下意识嘴欠,成功引起屋内正要打扫狩猎现场的陈艳梅的注意。不等他反应,陈艳梅宛如一头敏捷的猎豹,已然骑在他脖颈上。
惯性冲击冯赖子倒在客栈狭窄的走廊里,野兽的利爪扼制住他的咽喉。冯赖子瞪大眼珠子,恐惧地看向陈艳梅。
陈艳梅透着死神气息的头颅左右摇摆,血红的目光仔细端详冯赖子,似乎在观察哪里最适合下口。好半晌,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你怎么在这?”
“啧,我?我我我……”冯赖子支支吾吾好一会,也没编出来个理由。
冯赖子原打算让胡子明做饵,牵制陈艳梅的视线。他则趁机确认她的位置,然后向胡子明通风报信,双方合力擒住她。奈何一整天杜春都和他形影不离,他一直不敢接胡子明的电话。
折腾大半天,他才找到机会脱身,赶回念家客栈。刚进来就闻到一股烤肉烧焦的糊味,冯赖子以为着火了,跑进来一眼就看见烧焦的尸体正蜷缩在房间地面上。从背影看见双肩耸动的陈艳梅手里拎着铁链子,犹如地狱使者。
惊恐让冯赖子下意识发出问话,却引火烧身。
“打电话。”陈艳梅站起身,低声命令道。冯赖子呆愣愣地看着母兽,一时间没理解陈艳梅的用意,“啧,叫救护车,晚了吧?”
他见陈艳梅瞪着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目击证人,他慌忙摆手,“啧,你该不会让我报警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报警,我啥也没看见。”话音未落,冯赖子捂住自己双眼,耍起无赖。
陈艳梅不屑地看着他,脚跟都懒得离地,抬起脚尖,嫌弃地踢冯赖子大腿两下。
“咋的?吓傻了?”
冯赖子耳畔忽然想起冷冰清那句忠告,“你斗不过她。”
想起冷冰清,他看向那具尸体,似乎反应过来点什么,前一天还坐在茶摊和他一起喝茶,转眼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变成一坨黑炭。生理反应促使冯赖子转头张口呕出浊物。
“你不打,我来打。”
陈艳梅拨通胡子明电话,没等开口报出自己此刻正在念家客栈,听筒里传来胡子明的怒吼,她也不急,只是淡淡回应:
“不,没有我,你找不到你的儿子。”
挂断电话,陈艳梅俯身凑到冯赖子面前,将胡子明电话号码明晃晃地摆给他看,脸贴脸地轻声“恳求”道,“你看,我说让你先打,你还不干,你们帮主怎能信我这个外人,还是你自己告诉他我在念家客栈比较好。”
冯赖子浑身僵硬,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暗箱操作联手胡子明办她的想法,早已经暴露。
血压爆表,冲击得太阳穴生疼,他已然无力展现冯一剪的刀枪炮功力,地痞无赖也毫无施展的空间。
此刻,即使冯赖子有力气,也没有半分用处。
“你是站我,还是回归和尚帮,你自己选,啧。”陈艳梅学着冯赖子说话的语气,替他翻出手机,敲打在光头上,随即闪出半个身位。
冯赖子目光越过陈艳梅,看见烧焦且蜷缩的冷冰清,心里已然明了。既然陈艳梅敢让自己曝出她的真实位置,想必早已想好对策。
冯赖子想起冷冰清在茶水摊道出的内情,是陈艳梅指使且伙同李半仙卖掉他的女儿。单单就从这一点,他也得选择站在母野兽这一边。
至少,现在表面要和陈艳梅一伙。
他给胡子明打电话,告诉他陈艳梅在念家客栈,这原本也是计划之中的操作。等胡子明赶过来,他再反水,他们继续联手对付陈艳梅,到时候也不晚。
等收拾了陈艳梅,他只要坚称自己是按照事先计划,找到并通报陈艳梅在念家客栈,凭借胡子明的智商,不会有丝毫怀疑。
想清楚并权衡利弊后,冯赖子喘着粗气接过电话,没有丝毫犹豫。
“啧,她在,念家,客栈。”
挂断电话,冯赖子强行挤出一副谄媚的笑脸,“梅,梅姐,从今往后,我跟着你混,我……”不等他把话说完,陈艳梅猛然再次凑到他眼前,冰冷且残留肉焦味的利爪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冯赖子嘴边,替他做出噤声的手势。
冯赖子没想明白,自己表忠心的话怎么又惹毛了面前这只母兽。
陈艳梅左右观望,似乎在洞察身边的危险气息,半刻后,确认安全后,才微声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嘘,记住——我,是,冷,冰,清。梅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