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走多远,梅子随手捡起一块砖头,目露凶光。
后面有人跟踪。
黑影的脚步越来越近,冷冰清心跳随之加快。梅子手中的砖头举过头顶,在黑影逼近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头上砸过去。
黑影闷声倒地,梅子再次举起砖头,却扔在一旁。
“梅姐,别,是我。”李半仙正抱着一个女婴,出现在她们面前。
李半仙抱着的是冯一剪的女儿,为了让冯一剪入局,他偷走最强刀枪炮子的女儿。李半仙吸取了胡子明绑架老关头孩子的教训,他直接给冯一剪打传呼,指明孩子在念家客栈。
传呼机里前一条信息,出自李半仙。
到时候,他可以用这条信息,向冯一剪要人情。
无论冯一剪是入胡子明的团伙,还是选择站在梅子这一边,他李半仙都是两边绕不过去的“功臣”。
打完传呼,他回到客栈,发现了两处端倪。
齐俊鹏躲闪所有人的目光,行为举止与平时判若两人。李半仙怀疑胡子明有后手,他尾随齐俊鹏进入最里面的房间,发现梅子的儿子绑在床头。李半仙短暂惊讶后,恢复理智。梅子让他多办一件事,是要他绑架冷冰清的儿子。李半仙正愁把孩子藏在哪,索性也绑在床头另一边。
绑好孩子,齐俊鹏发现冷冰清偷偷离开客栈,他尾随后面,见她也给冯一剪刀打了一个传呼,然后又拨通报警电话,点了念家客栈。
李半仙一路尾随冷冰清返回念家客栈,但他没回到客栈大堂,而是站在院子里抽烟。忽明忽暗的烟头,没有缓解他内心的紧张。
他现在应该进去告诉胡子明警察要来了,还是赶紧自己跑路?警察很快就会赶来,对于他来讲,不是选择站在梅子还是胡子明哪一边的问题。眼前重要的是,李半仙得权衡出哪一条选择,能让自己躲避警察的追捕。
还没等他做好选择,身后传来传呼机嘶哑的蜂鸣声。内心极度紧张的李半仙误以为警察来了,顾不得许多,朝客栈内报信。
“警察来了!”
等他回过头,发现站在身后的是冯一剪,不等也不敢做出反抗,就被一拳打在面门,陷入短暂晕厥。等李半仙再次醒来,摸进客栈,发现冯一剪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等李半仙搞清楚情况,他被胡子明教训一顿。他知道,在胡子明这里,如果不把冯一剪拉拢过来,他会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胡子明发出快跑的命令,将李半仙惊醒。此刻他想起来,冷冰清已经报警,警察肯定马上就会赶来。他立马抱起冯一剪的女儿,就是后来的顾晓,跑出客栈。
他并没有跑远,藏在胡同里暗中观察客栈的情况,发现梅子和冷冰清跑出来,他赶紧跟上去。
“梅姐,我以后只能跟你混了。”李半仙揉着脑袋,心里却很清楚,念家客栈被捣毁,冯一剪向沈渊提供了胡子明是人贩子的信息,帮主肯定折了。眼下,他只能选择跟着梅子混。
“放心,胡子明也跑了,他只要没有被抓,我就还能安全地做出生证明,生意还能继续干下去。”梅子胸有成竹,看着李半仙怀里的女孩。
“干不了。”冷冰清像是故意泼冷水,言简意赅地否定大姐头的决定,她看着两个人都恶狠狠地看向她,不咸不淡地回应。
“刚才,我是以你的身份报的警。”
梅子看向冷冰清,目光中丢了兽性,而是充满绝望。她随念家客栈一样见光了,黑林医院再也回不去了。
李半仙怀里的孩子突然发出啼哭,吓得他赶紧捂住孩子的嘴,“梅姐,冯一剪的闺女咋处理?”
“卖掉。”
冷冰清道出自己断了梅子的根基后,一直紧闭双眼,等着梅子的狂风暴雨。她早已经看出来,梅子只是利用她,并没有想,也根本不会给她找到女儿的下落。冷冰清碍于儿子,一直隐忍,把自己变成狩猎的猎豹,猎物就是整个念家客栈。
冷冰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她和李半仙一样,躲在暗处,实施自己的计划,坐收渔翁之利。这是她从梅子那里学来的。更何况,此刻儿子已经安全,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和梅子鱼死网破,彻底决裂。
冷冰清给冯一剪发的是后一条传呼信息,她要求传呼台十分钟后再发过去。十分钟后,警察会赶到念家客栈,到时候冯一剪再来寻找女儿,避免他和中转站发生冲突。
她没想到,在她之前,李半仙已经给冯一剪发过同样的信息。冯一剪赶到念家客栈院子里,才收到她迟来的消息,没来得及看,就冲进客栈,为女儿拼命。
可梅子居然没有她想象的暴跳如雷,只是双手轻轻地端起她的脸庞,即使这样,她还是吓得浑身哆嗦,不禁往后退,脊背靠在潮湿的胡同红砖墙面。
“去和李半仙把这个丫头出手,我就告诉你女儿在哪。”
冷冰清想说不行,可梅子第一次松口,眼见分离多年的女儿即将有消息,她依旧把即将吐出的话咽回去。此刻,她也是逃犯,明知梅子有可能在骗她,除了再信一次,别无选择。
梅子不动任何声色地下达命令,率先引入念家客栈胡同的黑暗里。
冷冰清按照她的吩咐,和李半仙联手,辗转到凤山亭富甲村的土地庙,把冯一剪,也就是冯赖子的女儿顾晓,卖给了顾大壮。
可她完成任务后,再也没找到梅子。直到焚尸案之前四个月,冷冰清才接到梅子的电话,让她再次回到黑林市念家客栈。
时隔二十年,梅子将她引回客栈,却始终没有露面。这一路走来,冷冰清似乎明白,二十年前,梅子是想甩开她和李半仙。二十年后,把她喊回中转站,是想把焚尸案嫁祸给她。
冷冰清不知道这里面其他内情,但她清楚,利用诱饵,引诱猎物自投罗网,这套手法只会出自梅子。
这中间,幸亏有沈千寻和杜春意外参与进来,她才幸免跌入陷阱。
这一路走来,冷冰清亲眼目睹当年的“搭档”迟冰,以及最后那晚,从念家客栈卖出去的孩子的悲惨遭遇,她后悔了。
她后悔当年为了自己的孩子,让更多的孩子忍受熔岩蚀骨般的炙烤,让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出拐卖后的创伤。她的自私和梅子没有任何区别。
冷冰清开始忏悔,她决定得做点什么,不求原谅,只为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