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蕊盯着他沉吟片刻，状似在思考他所说的话。
夏凯被她盯得脊背发冷，难得这么忐忑，生怕霍蕊回去对程琰说些不该说的，失去这个合作机会还算轻的，他就怕被全面封杀。
半晌，霍蕊才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在他热切的目光下轻轻点头：“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把合同签了。”
夏凯松了口气，自然是求之不得，二话不说就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没注意到霍蕊也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程琰能唬人，否则今天这关她过不了。
拿到合同，霍蕊立刻回到霍氏。
霍清风早收到了她拿下合作商的消息，这会看了看她带来的合同，他面露喜色，对她大力赞赏。
“好！不愧是我霍清风的女儿，这件事交给你果然是正确的！”
霍蕊含蓄一笑，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霍总，我能先预支点钱吗？”
霍清风眼底的忌惮一下淡了，霍蕊的窘迫在他看来反倒令人安心。
这意味着她现在只有霍氏一个去处，只能仰仗他，就算她能力再强又如何？不足为惧。
“没问题，”他豪爽的大手一挥，“你直接去财务部支钱，就说是我应允的，有什么问题让他们联系我。”
“谢谢霍总。”霍蕊感激道。
知道她这段时间经常加班到深夜，霍清风装模作样地问候了几句她的身体，气氛温馨和乐融融，仿佛曾经的父女决裂根本不存在。
霍蕊离开办公室，脸上的笑容一下淡了。
她想夺回公司，一直在霍清风底下工作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投靠至少跟霍清风旗鼓相当的老板。
程琰是不可能的。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眼含笑意的脸，她心脏狂跳两下，隐隐感到了另一种可能。
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接起电话，是杜凌风打来的：“蕊儿，我已经找了合适的中医给你开了点中药，你现在方便的话我给你送过来？”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有定期联系，他知道她去了霍氏工作，心疼她工作忙碌。
但杜凌风作为医生何尝不忙碌？
霍蕊心头一暖，他动作这么快，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我过来拿吧，反正正好有空，顺便跟你打听一下晓静的事。”
杜凌风欣然应允。
霍蕊赶到医院，杜凌风难得强硬的让她做了个全面检查。
上次太匆忙，只给她检查了部分。
检查报告很快出来，饶是杜凌风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千疮百孔的身体。
她这样根本是在苟延残喘，还好发现及时，还能调养，否则这样下去她的命绝对朝不保夕！
“你不是去国外留学吗？怎么会把身体折腾成这样？”杜凌风还是没忍住问道。
霍蕊苦笑：“一言难尽。”
杜凌风也不逼她：“你不想说就不说。”
霍蕊被他的体贴感动，杜凌风和她谈了谈晓静的近况，将中药交给她，霍蕊便回去了。
似乎是通过这件事，霍清风认识到了霍蕊的能力，之后便开始“重用”她，开始交给她一些困难的工作。
心知他们是互相利用，霍蕊对此毫无怨言，勤勤恳恳的工作，一直试图暗中接触拉拢李长召，即便被拒绝也不见气馁。
除此之外她一直调养着身体，定期去找杜凌风检查身体。
墙上的挂钟滴答走到了午休时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霍蕊还坐着没动。
“叮铃铃铃……”
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盯着文件，连来电显示也没看便接了起来。
杜凌风温和的声音响起：“蕊儿，你是不是又没去吃饭？”
霍蕊才注意到已经到午休了，她连忙起身草草收拾了几下文件，心虚道：“没有啊，我正往餐厅走呢。”
知道她工作忙碌，经常图省时间不吃饭，他就定期打电话来督促。
真是奇了，杜凌风就跟长了透视眼一样，总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乖。”杜凌风笑了笑，“快吃饭吧。”
霍蕊刚收回往后看的视线，听见他那头隐约传来女人的声音：“杜医生，主任叫你过去。”
“知道了。”杜凌风应了一声，霍蕊忙让他去忙，自己挂了电话。
没过几天，杜凌风忽然约她出来吃了顿饭，又介绍中医给她认识，表示中医以后会直接把药寄给她，还跟她商量护士的事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霍蕊蒙受冤屈。
他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霍蕊顿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忍不住道：“你这是要出差一段时间吗？”
杜凌风原本故作轻松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他深深看她一眼，似是想将她的音容笑貌镌刻进脑海，许久才道：“不是，是我被强制调动了。”
“怎么这么突然？要调到哪里？”霍蕊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腕，眼底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惶恐。
出狱以后，除了那些人，她见到的第一个故人是他。
第一个出手相助的也是他。
不知不觉，他对她的意义早已不止大学同学那么简单，亦友亦兄，早已在她生活里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现在却告诉她，他要离开了？
看到她这个模样，杜凌风愈发不舍：“分院。以后我们再要见面就不太容易了。”
霍蕊眼眶一湿，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
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又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害他不得不妥协。
“不过我调过去就是副主任医师了，本来要五年才能晋升，你该为我开心才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杜凌风笑着开解她。
霍蕊却更加沮丧，被迫离开熟悉的地方，他恐怕比她难受，却要反过来安慰她。
杜凌风看起来风轻云淡，对着她张开双臂，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不来个离别前的拥抱吗？”
霍蕊忍俊不禁，又是感动又是酸涩，刚要抱他，一只手忽然拎住她的后领将她往后一带——
霍蕊猝不及防，脚下踉跄了一下，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
“大街上就搂搂抱抱，不知羞耻。”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