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学智站起来，让顾久甜先回屋，他出去看看。
“我去喊奶奶！”
顾久甜十分机灵，转身就去喊顾老太太。
在她看来，顾老太太俨然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慢点，别跑摔了。”
顾学智目视着顾久甜跑回屋里，这才面无表情地往大门走去。
他一把拉开大门，站在外面的人似乎没料到有人会忽然开门，身体往前一扑，直接就来了一个五体投地！
“啊！”
那人痛叫一声，“呸”地吐出一口血水，其中还混着一颗发黄的门牙。
“顾老四！你就是顾老四？”
几个男人打量着顾学智，大声问道。
顾学智没开口，只是用深沉的目光看向这群人。
人来得不少，但很明显，被围在中间的那对老两口才是打头的，其他人都是跟着过来闹事的。
他隐约觉得那老头有点眼熟。
“顾老四，你还懂不懂礼数，长辈上门，你不请我们进去，还杵在这里干嘛？”
老头旁边的老太太不客气地教训他。
实话实说，这个老太太长得并不寒碜，虽然上了岁数，但眉眼之间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韵。
“你们是什么人？”
顾学智皱眉。
“哼，敢情你还翻脸不认人了？我是你家顾老五的老丈人！我是刘有根！”
老头恼怒地瞪着他。
“那就对了，我们家老五的老丈人姓孟，我不认识什么刘有根刘没根的。你有啥事，就在这里说吧。”
虽然顾学智并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但他一开口，那种威严十足的压迫感，还是令之前瞎嚷嚷的那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嘴。
有两个胆子不太大的，甚至还偷偷往后退了两步，好像为了随时能够拔腿就跑。
说好了只是过来帮忙，敲敲边鼓而已。
但这个顾老四看起来好像要打人啊！
“我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攀扯我们家，还舔着个脸说是亲家？”
顾老太太扛着大扫帚就冲了出来。
再看到那两张脸，她怒极反笑：“好你个刘有根，我还没去你们老刘家算账，你倒是有脸找上门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顿时全都竖起耳朵。
八卦的气息？
有人故意喊道：“顾老五不是跟你家闺女离婚了吗？都离婚了，这亲事就不作数了，你们大老远的跑来干啥？”
刘有根一对上顾老太太，气焰明显不如方才，他咳嗽两声，努力找回声音：“我今天不是来找顾老五的，我是来找顾老四的！你们顾家得给我一个说法！”
“啥说法？我家四小子跟你们姓刘的有啥关系？”
顾老太太拄着大扫帚，眼皮子直跳。
“哼，我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你儿子看也看了，抱也抱了，不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眼看着老头子有点打蔫，刘老太太挺身而出。
“呸，你们老刘家的闺女一个个都嫁不出去了咋的，怎么净往男人身上赖？”
顾老太太这个气呀，她搭上一个儿子不够，现在还得搭上另一个？
“你问他自己，是不是他抱了我家来娣？好多人可是亲眼看着的，别想耍赖！”
刘老太太眼睛一横，递了个眼神，那些跟着他们两口子一起过来的人又开始起哄。
当天顾学智回家，他在路上顺手救下来的姑娘，竟然是刘盼娣的亲妹妹刘来娣！
他回来之后，也听说了刘盼娣是怎么设计顾学信的，此刻再从刘老太太的口中得知那姑娘的身份，心中不由得一阵说不出来的膈应。
顾学智不懂，一个好好的姑娘，咋非得是姓刘的？
“我儿子拼了命救人，咋还救出祸害了？我们救了你家闺女，你们连一个‘谢’字都不说，反过来讨说法。好，我问问你们，你们想要啥说法？”
顾老太太堵在门口，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来。
还别说，她往这里一站，真的没人敢随意乱闯。
连往前凑一凑的人都没有。
刘老太太转了转眼珠子，她想起老头子在家说的话，十分干脆地说道：“叫你家顾老四娶我家来娣！”
众人当即炸了锅，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这个说顾学智这是倒了大霉，救人救了个媳妇，刘家真是粘包赖。
那个说好好的大闺女被男人摸了碰了，如果不嫁给他，也别想再嫁给其他人了。
说啥的都有。
顾老太太闭了闭眼，等到再睁开眼睛，她已经冷静下来。
“还娶你家的闺女？难道我们老顾家吃一百个豆子不嫌腥气，走了一个刘盼娣，再来一个刘来娣？”
做梦去吧！
“老四，关门！我还不信了，有本事你们就上公社，上县里，上京市去告，看看那些领导会不会把我家四小子按照流氓罪抓起来枪毙！”
顾老太太吃过一次亏，万万不会吃第二次。
她老人家绝对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爹！娘！你们这是干啥呀？你们这是要逼死我，让我去死！那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咋能这么祸害人家……”
一个年轻姑娘哭着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她满头是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顾学智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认出她就是自己救的姑娘，刘来娣。
刘来娣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不认识顾家，是刘盼娣带她一起过来的。
刘有根两口子瞒着她，跑到顾家闹事，如果不是刘盼娣通风报信，正在屋里拆洗被子的刘来娣压根就不晓得她爹娘还有这样的打算。
知道之后，她羞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刘来娣跑到顾老太太的面前，冲着她和顾学智就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顾同志，谢谢你救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赖上你。”
刘来娣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站起来，拉着刘老太太的手，不停地恳求道：“娘，这是啥事呀，咱快回家吧！算我求你了，你帮我劝劝我爹……”
看着女儿的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的，刘老太太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她看向刘有根：“她爹，要不……”
“不行！我刘家的女儿不能这么白白被人糟蹋了！他顾老四要是不答应，来娣就一脖子吊死在他家门口，我看以后谁家还愿意把闺女嫁进来！”
刘有根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粗略算算，顾老太太这是第三次见到刘来娣。
当年，她去刘家商量两家亲事的时候，见过这丫头两次，不过都没啥印象。
只记得是个很勤快的姑娘，长得不如她姐刘盼娣那么招眼，算是清秀，穿戴也朴实，不咋说话，老是躲在厨房里干活。
几年没见，没想到再见，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娘，来娣的年纪也不小了，那么多人都看见她被男人给抱了摸了，以后还能嫁给谁？”
一个打扮得和其他人明显格格不入的年轻女人走过来，对着刘老太太说道。
她面露担忧，又看着刘来娣：“来娣，你不是说你本来也不想去京市吗？放心，爹娘一定给你做主，不会让你白白吃亏！”
刘来娣紧紧地咬着嘴唇，她红着眼睛，愤恨地瞪着刘盼娣。
要不是她把自己单独约出来，趁着四周没人，一把把自己推到河里，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
难道去京市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让刘盼娣可以杀了亲妹妹？
刘来娣的身体颤抖着，她知道顾学智是好人，大冷天的跳下河里救自己。
所以，她死也不能坑了人家。
大不了就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