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去的保姆(1)
作者海蓝2024-03-09 00:003,527

   前脚赵天宇才找李晓芳谈了话,后脚高海棠就开除了她,意味着高海棠已经知道警方找过李晓芳,这种时候,费两个人力盯梢高海棠的意义究竟还大不大?

   案情疑雾重重,如果把人撤回来,怕损失线索,可是就以现在掌握的情况,实在是需要加派人手,去一一核实凌乱不堪的线索,王云真是两头为难,思来想去,干脆先去把朱富和高海棠家里死过人的事情搞清楚。

   从物业、街道和辖区派出所入手,查了个遍,对于当年朱富家里死了人的事情,只查到一点有限的内容。

   当时死亡的人叫王敏芬,是朱富和高海棠当时的住家保姆,主要就是负责俩人的家务和用餐。

   根据现有的资料来看,王敏芬是“在雇主家中进行清洁工作时意外坠亡”,王敏芬的家属直接认可了意外死亡的结果,之后应该是高海棠和朱富的律师说服了王敏芬的家属不起诉,双方就在私下和解了,没有留下起诉相关的记录和文书。

   资料里完全没有出现所属公司信息和保险理赔相关的信息,这倒是让王云留了一个心眼子,原先只以为王敏芬是突发疾病,或者外出采买时交通意外死亡的,没想到是在家中坠亡,现在看来,李晓芳当时的保留反而显得刻意了。如果能先弄清楚王敏芬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王敏芬的老家在安庆下属县区的一个小乡村里,但是王云和赵天宇到达的时候,才听说她的家属已经搬家了。

   2018年,王敏芬意外死亡以后,她的两个儿子拿了朱富和高海棠的赔偿款,在县城里买了两套小房子,俩兄弟一人一套,同一个小区不同的楼栋。

   据村小组的人说,当时王敏芬直接在市区殡仪馆进行了火化,兄弟俩回村的时候只带了一盒骨灰,其他的东西一概没带,王敏芬刚葬下去没几天,就听说他们俩结伴去县城买房子了。

   “他们老娘还在的时候,一回家就是天天骂、天天骂,‘生了两个一个比一个没用’什么的。这俩兄弟本来就是窝囊,指着这个老的过日子,要不是靠着老娘在城里做人家的保姆,就凭他们两兄弟,哪可能过得这么滋润。”

   这里村民小组长李开复说的“滋润”,倒也不是说王敏芬的两个儿子能够躺平在家吃香喝辣,不过,光是靠着王敏芬补贴,俩兄弟都不用务农,在县城打点零工,比种庄稼安逸多了。

   农民的苦不是啥人都能吃得下去的,这俩兄弟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在家里种地。十几年前,王敏芬的丈夫周大同死后,兄弟俩就把地全部租给同村的村民了,王敏芬没有地种,一个人跑去城里学月嫂。老大做了小区保安,老二成天跟在一个叫成哥的人身边,开开车,跑跑腿什么的。

   “同志,这个周家的事情,是有历史源头的,周大同还在世时就经常殴打王敏芬,有一次下手实在太重,把王敏芬右腿给打伤了,那时候医疗也不像如今这么便利,王敏芬的腿就落下了一点残疾。所以说这个王敏芬呢,她有时候也会把情绪发泄在两个儿子身上,这也是难以避免的。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往过去翻一翻,大多数也有可怜的时候啊!农村大多数家庭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你说政府能改善经济条件,但是百余年留下来的传统、习性,那实实在在是很难改变的......”

   李开复的样子痛心疾首,估计他们村里这类似的事发生过许多次,王云看着村道上玩耍的娃娃,想到家庭的各种烙印会和生养的血浓之情一起陪伴孩子的一生,只觉得心里有种难言的情绪,作了几句宽慰,便告别了李开复。

   临别前,李开复手写了一个地址,“这是我做外出务工人口登记的时候记下来的,现在不晓得还能不能找到人。”

   二人拿着地址辗转到了县城,所幸顺利找到了做保安的老大周子龙。

   周子龙的保安服不太合身,肚子那块被顶得高高翘起,漏出底下的红毛衣,斜坐在保安室的单人椅子上,正对着手机里的短视频“呵呵”地笑。

   看到来人,他把手机放在桌上:“你俩找谁?”

   “你是周子龙?”

   周子龙打量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大高个,脸白白的,像大城市来的。女的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头发绑得紧紧的,耳朵通红,但眼神一看就不一般人,他的口气立刻软了下来:“二位找我有啥事?”

   王云把证拿出来亮了一下,说明来意。

   周子龙站在保安室里,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这还是头一遭有警察找上门来,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给弟弟周子云拨去电话:“警察来了,你来一下呗。”

   这操作倒是把王云逗乐了:“周子龙,我们找你,你叫你弟弟来干什么?”

   周子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策,吞吞吐吐:“我俩,我俩是他当家,我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他比较了解情况。”

   “我还没说要问什么呢。”

   “他......他比我会说话,他,让他来说......”

   周子龙一边说着,一边笨拙地把二人请进保安室。保安室里一股酸酸的鞋臭味,周天宇捂住鼻子。周子龙一脚把桌子下的一双黄黑黄黑的解放鞋踢到床底下,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把桌子旁边的纸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个纸杯,他没出声,直接拔腿就跑了,赵天宇急了:“嘿,跑了!”

   王云从包里拿出来一支笔,翻着桌上的物品,慢悠悠地说:“不是跑了,估计是借东西去了。”

   周子龙实在是一个邋遢的人,也或许是这个小区太小了,没有正规的物业管理,所以任由他把这间小小的保安室折腾成了这般模样,看来即便是在县城安家了,也没改变原来养成的习惯。

   赵天宇有些担心,也因为屋里实在是难闻,一个人蹲在保安室外面等,果不其然,几分钟以后,周子龙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摇摇晃晃地跑回来。

   原来是买矿泉水去了。

   王云接过水,却并没有喝,而是上下打量周子龙,这种打量太有威慑力了,看得他心里直打鼓,他怯怯地看向赵天宇,对方也在盯着自己不说话,他的手有点出汗,拿出手机,再一次给周子云打去电话:“你倒是快点啊,人家警察等着呢!”

   赵天宇听到对面没好气地用方言骂了两句,不知道骂的是周子龙还是他们,便狠狠盯着周子龙的眼睛,吓得他哆嗦着解释:“他马上到了,马上了。”

   “周子龙”,王云看着手机里的资料念到,“搬家了怎么没转户口?”

   “啊?”

   “孩子在县城读书不用城镇户口吗?”

   “家...家里还有地呢嘛,转了不划算。我不知道,我弟弟,他管这些事。”

   “老婆呢?”

   “在上班。”

   “知道找你啥事不?”

   “不知道,我冤枉,我什么都没干呀。”

   “我问你,你母亲王敏芬是怎么死的?”

   周子龙没想到是问这个,“我妈,我妈咋了?”

   这时,一个精瘦、皮肤黝黑的小个子男人把车停在保安室旁边,从驾驶室跳下来,从兜里拿出烟就给赵天宇发。

   赵天宇没接也没拒绝:“你就是周子云?”

   小个子男人自己点了烟,点点头,上下打量赵天宇,悠悠地说:“我就是周子云。咋了警官,我哥犯啥事了?”

   他的嗓音听起来很是别扭,像被掐住脖子的旱鸭。

   “我们是来调查你母亲当年意外死亡的情况的。请问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你母亲是怎么发生的意外?”

   周子云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吞云吐雾,“啷个了嘛,问来做啥子?”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问,告诉我事实就行了。你母亲意外死亡,你们兄弟俩没有上法院追究雇主的民事责任,而是直接和解了,是吗?”

   “你不是都晓得了嘛,还问我做啥子嘛。”

   “你母亲生前是谁介绍去安庆做工的?做工期间有没有什么反常?当时是挂靠在什么家政公司吗?”

   “五年多了,谁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

   “你们当时去看了尸体吗?”

   “看看看,还看啥看,人家都说是意外了,还有啥可看的?”

   王云冷眼看着,拽过他手中的香烟,扔在地上捻灭了,周子云正欲发作,王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道非常大,周子云想站起来,没有成功。

   看弟弟和警察之间的暗暗较劲,周子龙的脸色不太好,不过看起来不是生气也不是害怕,像是在思考。王云当即扯下一截桌面上摆放的卷纸,飞快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周子龙。

   “之所以问王敏芬的事情,是为了另一桩案子,你好好回忆一下,这是我的手机号,想起任何事觉得不对劲,就立刻联系我。”

   王云和赵天宇走了以后,周子龙拉着弟弟,“我这心怎么有点慌呢?你说不能出什么事吧?”

   “别瞎说,能出什么事?咱又没杀人放火。用不着联系他们,他们不能把咱们怎么着。”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该拿的赔偿也都拿到位了,对周家俩兄弟而言,事到如今,追究母亲是怎么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把哥哥手里的抽纸拽过来揉成一团,扔到了桌角,“别理那女的。”

   紧接着,就最近一些生活琐事说教了哥哥一番之后,周子云才叼着烟开车走了。

   事实上,王云这一趟来本来就没指望兄弟俩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想看看他们的反应罢了。现在他们的言行和态度就是最好的佐证,王云心里已经有了九成把握,这哥俩不太可能因为母亲的死实施报复,并且不难看出来,他们其实也不知道王敏芬到底是怎么死的。尤其是周子龙,看他今天的表现,他的心里不可能没有疑惑。

   好端端的一个人死了,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咱们再去找一次李晓芳,对了,还得再找一次朱梦来。”

   “怎么呢?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朱梦来会不会对王敏芬的事有些了解,2018年朱富和高海棠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再者,几次问话总会有细微的差别,结合圆圆查到的内容,这朱家一家子人都不太对劲。咱们得重新评估一下朱梦来是不是把实话都倒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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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人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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