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还没破，朱富没法火化，可他老家讲究，非得先把面子上的事做过去。
高海棠在棺材里装了一身崭新的西装，灵堂就设在殡仪馆的告别大厅里。大厅比小厅贵1888块钱，多一个布置花台和来客告别的服务。
来的人不多，也就是朱富老家叔伯辈的亲戚，小区物业的代表，还有高海棠这边认识的几个人，显得大厅更大了。
朱富的父母和杨早在刘圆圆的陪同下来到殡仪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高海棠。
高海堂侧身对着他们，正在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交谈，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装，外套一件黑色羊绒披肩，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固定在脑后，胳膊戴着黑袖章，胸口一朵白花。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鞋尖没有丝毫磨损，像是新的。
朱富的母亲走向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杨早轻声说：“您好，我们从老家过来的。”
高海棠转过头，眼神对上杨早，杨早的脸红扑扑的，应该是不习惯吹空调，把脸烘红了，眼睛里有红血丝，想必也是一晚上没睡好，虎口有点皴裂，手指短粗的，一双红蜻蜓皮鞋，鞋尖有些脱色了。
两位老人紧紧挤在一起，左右打量着。
“先坐下吧，我和殡仪馆的人沟通一下下葬的事......你们知道的，现在没法下葬，只是先把墓合上，等到遗体能火化了......到时候再说。”
“哎，哎”，朱富的父亲答应着，拉扯着妻子在一边坐下。
“不看看吗？”朱富的母亲问。
另外二人都没有回答。
过了五六分钟，高海棠回来了，四个人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高海棠看着杨早：“孩子呢？交给谁了？”
“托付给亲戚了。路远，孩子晕车。再者......”
高海棠点点头。
“朱富和你，生了俩女娃？”朱富的父亲问。
高海棠没有答复他，而是继续对杨早说道:“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杨早摇摇头。
朱富的父亲朝前坐了一点：“警察说我们处理他遗产的问题，得找律师哩。你们俩不是离婚了吗？为啥子还要律师？你们不是离婚的时候就分清楚了吗？”
高海堂还是不搭理，只问杨早打不打算搬到安庆市来，给她安排一个工作。
杨早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时呆愣住了，说话也结巴起来：“我啥也不会。”
高海棠心平气和地说道：“孩子的未来总是需要你操心的，在县城重新嫁一个带孩子的，倒不如来市里试试看。孩子大了，总得要在更发达的地方才能走得更远。你才三十来岁，从头开始学也来得及，看你自己想不想。”
这下朱富的父亲面子上挂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呵斥：“你啥意思？啊？你啥意思？这就是你城里人的家教？”
杨早本想拉住他，在半道却停住了，快速地把手收回兜里，任由朱父对着高海棠吼叫。
高海棠没正眼看朱父一眼，倒是起身把一张纸放在杨早面前：“你要想来，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气氛有些僵持，老家的亲戚正好赶到了，为首的一个发福了的妇人看到二老，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我那可怜的二嫂哎！你可怎么活啊！”
小小的脚，摇晃的身子亦步亦趋上台阶进到灵堂来，看到灵堂里其他的人神色严肃，灵堂内部除了请来的和尚敲法器的声音之外，再无别的杂音，妇人环视一圈，有些不知所措了，眼泪含在眼睛里，不知道该掉下来还是该吸回去。
朱父把纸条揉成一团，生气地扔到角落。
亲戚们不知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有的安慰老人，有的嘱咐杨早，话渐渐越说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灵堂里顿时热闹起来。
高海棠几乎没有再看一眼新来的另外几人，与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穿上外衣，拿上手提包直接走了。
远远地看着高海棠发动车子离开殡仪馆，王云才对藏于面包车后的朱梦来道：“你不进去吗？”
朱梦来被吓了一跳，猛地转头，不知王云是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又站了多久的。她正欲发难，王云举起食指，“嘘”了一下，左右观望，趁着没人留意，迅速地把朱梦来推到了停车场的另一端，赵天宇早已等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