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羞刀不入鞘
见龙在玩2025-07-29 09:413,043

  出于对对手了解的欲望,夏贵还是冠盔披甲后,带着卫士们,策马走到江边营寨的边缘,驻马江岸,向西远眺浮桥那边的战斗。

  淮西军的江南大营离着浮桥有2、3里地,毕竟是八十岁的老者了,夏贵的视力已经远不如壮年时,可以在夜间据强弓射中远处的香烛火头。不过也不输于一般的兵士,又值天光大亮,还是能把几里外的战场收入眼界。

  浮桥下游一里左右的江面上,逆着江流,排列着八九艘宋军的车船,将船身保持与浮桥平行。车船隔着几百步的距离,侧着船身,正用一种看不清的什么兵器,向浮桥轰击。

  离得近些,刚才那种不绝于耳的隆隆响声听得就更真切了,响声和爆竹很相似,只是更响些。伴随着这巨响声,便是一种拖着红焰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高速度,飞向浮桥。

  浮桥到现在已经起火了,被铁索和厚木板牵拉着的木船,一部分已经被击中,连片烧起了熊熊烈火,烟炎张天。还有些飞来的炮子,打到水面,击起几丈高的浪花,也加大了浮桥的摇摆。

  “断了,断了!”

  周边光着膀子观看的士卒一阵惊叫,夏贵就看到,那条在火海惊涛中凄苦摇摆的浮桥,猛然间从中间断开。燃烧着的木船挣脱了铁索的牵绊,顺着江流,一下漂散开,呈现一种奔溃情势,煞是壮观。引得那些宋船也在江中调整身位,掉头躲避这些顺流漂下的火船。

  不过,掉了头的宋船却向着淮西军的营地驶来,须臾间就冲到了大营的北栅墙。岸上的淮西军不明就里,还傻傻站在江岸,伸长脖子打量宋船的动作。十几息之后,便又是连续的爆响,有黑乎乎的炮子直接向这边飞来。

  众人眼中,看到炮子越来越大,最后越过栅墙,打到营地里,直向自己这边飞来。

  “啊!跑啊!”

  “啊!我的……”

  有炮弹直接打进人群当中,巨大的动能挟持着实心铸铁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穿行,沿途打穿肉体,扯碎四肢,扫荡出几条血肉巷道,留下一串的哀嚎惨叫。失了的的炮弹,则在空地上砸出浅坑,然后又弹起来,裹着破风的尖啸声,飞向下一个弹着点,蹦跳多次后,才没入远处的尘埃杂草当中,没了声息。

  人群轰然跑散,全没有一点军营中该有的章法,就像破堤而出的一股洪水,惊叫着跑向各处。就是夏贵也被吓到了,愣神当中,便被手下激灵的卫士出手,拨转马头,牵着就随人群跑开了。

  夏贵算是个军中老兵了,从军的年龄算起来都有六十多年,算是见多识广的了,但他也从没见过如此暴烈的杀人手段。即使是之前听过夏泽孙回来的禀报,重点过宋军的新式火器如何了得的杀人功夫,今天就在当面,被宋军拿炮轰,造成串、成片死伤,这等威力,还是让他震惊不已。

  他可是见识过蒙古人的回回炮,那种看着就像巨无霸的家伙,抛出石弹击人,顶多也是把人砸城肉饼而已。可宋军的新玩意儿,架在船上,不见有多大个头,却能隔着几里地,打出如此可怖的炮子,把人当做泥塑灰堆的一般,成串成片地击杀于当场,连个全尸都不能保全。

  骑在马上,耳朵里还在回响着炮子打中肉体和骨骼的连串闷响声,脑子里也是倒伏成片的残肢碎体,饶是当了几十年的厮杀汉,夏贵也是心寒如冰,直透脊背。弱宋一夜之间,竟有了这般凶悍的利器,让他对自己选择降元的决定又有了几丝的后悔。

  “要是当初手里有这等兵器,漫说救援襄阳,就是收复两京旧地,蒙古人能奈我何!”

  他心里哀叹一句,口中泛出阵阵苦味。

  算了,往事不可追,为今之计,还是赶紧领兵去金陵!他心里很快有了决断,就在马上下了令,让全军整装开拔,往东去建康府。

  到底是去向阿塔海表忠心呢,还是躲避这帮突然强悍起来的宋军呢?在身后渐渐的炮声当中,夏贵一时竟不知那种理由更能说服自己了。

  南岸的淮西军被水师炮船的炮火驱散,仓皇拔营,往东面建康府的地界去了,将夏贵及其主力隔离在江南岸的计划算是大体达成了。但同步开始的江北岸武锐军的攻势,却因为进展太过顺利,引起了罗承鹰的怀疑。

  水师战船开始攻击浮桥前的一个时辰,武锐军就悄悄在杜妃庙码头登岸,二团的范虎成带着自己手下,配属了车炮部的六门野战炮,疾速向北岸的淮西军营地奔袭而去。

  秦猛的一团,留下一将据守登岸点,抢修工事,保障全军后路。其余部队,也跟着二团向淮西军营地奔去,执行三面包围的任务,配合一团,要歼灭北岸的淮西军。

  像一架咬合紧密的齿轮组,水师、主攻的二团,拦截围攻的一团,都像是有神灵护体一般,准时到达攻击阵位,准时打响了战斗。这让留在船上指挥全局战斗的罗承鹰心里有了种疑惑,却找不出战斗展开如此顺利的原因。

  可能是突袭敌人大后方的原因吧!罗承鹰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敌方完全没有防备,也没有料到自己隐秘的突袭行动,全无半点拦阻,所以,各部展开,才如此顺遂。

  但开战后一个时辰,前方督战的岳兴国就派人回报,说是已经占领了淮西军大营,战斗并不激烈,杀伤敌众不多,却俘虏了几千人。只是,据守营寨的淮西军正兵好像并不多,被俘的人中,大多也是随军民夫。

  岳兴国派来的通讯军官,还给他带回来了俘虏的口供,简单写在一篇纸上。罗承鹰展开纸张,见上面的审讯对象是个正将官,备注的职务是江北大营的守将正官,也就是说,这位便是留守江北营地的最高指挥官了。

  这家伙的口供上说,其实夏贵在出兵去南岸之前,就派了人到江边搭建浮桥。淮西军2万余人到达江边时,没等一天,浮桥便搭建完成。夏贵更是连夜率领主力渡江,在南岸扎下营寨。

  留在北岸的,也只有这家伙的一将兵力,二千来人,还有随军的民夫4、5千人。民夫按照夏贵的指令,这两天不紧不慢地在向南岸转运军资粮秣,并且优先转运军械,粮食之类的,却是放在后一批转运过江。到今天早晨,留在北岸营中的粮秣,还有一半的数量没有转运过江,便被截下了。

  罗承鹰黑着脸,把记录口供的纸张递给旁边的苗再成。苗再成急匆匆看了,也是脸色变黑,沉默着不发一言。

  “夏贵真不愧是个老将,他摆了我们一道!这淮西,他要给我们唱一出空城计!”

  “空城计?”

  这时候,还没有《三国演义》,陈寿的《三国志》也没有记载这段虚构的战场智谋事件,苗再成自然不明白罗承鹰口中所说的“空城计”是什么意思。

  “他在等着我们来攻,而且算的时间也很准确,真个是老奸巨猾啊!

  军资粮秣没有完全过江,夏贵就有不立刻赶到金陵的借口。他把自己的心腹部队全数带过江去,却把淮西丢给我们。难道不是想让我们趁着淮西群龙无首的时候,把淮西搅个天翻地覆。”

  “如此,老贼就可以在阿塔海面前挣下面子,彰显淮西离了他便不能安靖的理由。元庭为了淮西的安靖,必要借重他出面,收拾残局。如此,它不仅不会被元庭追究真州战败的责任,还要善加安抚,许他收复淮西,独据地方的好处!

  果是狡黠如狐的老匹夫!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苗再成接了话,一番分析下来,很气馁地发现,宋军居然成了夏贵计划中的棋子道具,一顿忙活,却替这家伙做了嫁衣。

  “如他所愿!我们接下来就向淮西腹地进攻,把这里搅成一团乱局,让蒙古人停下东进的脚步。反正我们是殿后的部队,把敌人的后方打烂,正好可以拖住他们,延缓他们向扬州前进的速度!”

  “只能如此了,正好可以接应雄江军过来,再攻下几座大城,蒙古人惊惧之下,肯定会停下来观望的。”

  苗再成对接下来的战斗一下失去了兴趣,应和式地说了两句,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心里却是被夏贵利用后的种种不甘。

  “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参政,用兵作战,千万不要落入对手的节奏当中。夏贵想淮西乱,我们也想淮西乱,目标虽然一致,但目的却不同。

  无妨的,我们这就提兵前出到和州,含山一线,接应雄江军。合兵之后,一路攻向庐州、威胁宿州的元军东进兵团,延伸我军的阻击线。”

  罗承鹰赶紧矫正苗再成浅薄的军事思维,当了别人的棋子,只是一种客观的巧合,要当棋手,还是得按照自己的套路对弈下去,赢得自己的战略目标。

  羞刀也要入鞘,只为了下次狠狠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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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域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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