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宿将的威压
见龙在玩2025-07-28 19:103,435

  苍白的月光罩在江面,弱的只在江涛上反射几片粼光,一闪即逝。旗舰被拥在中军阵中,前后都是溯流航行的舟船,绵绵连接到暗黑的天幕之外。后队车船行进时,轮叶划水的声音被这寂静的环境反衬,越发响亮,汇成不间断的“哗哗”水声,在长江的汨汨流响声中,显得有些突兀。

  而前队的炮船就显得安静,改用螺旋桨推进后,没有了轮叶击水的响动,船队就像一只浮在水中的黑色长龙,丝滑而迅捷向前游动。隐约传来舱下轮工踏动脚蹬的号子声,也像是这巨龙的低吼。

  利用船队回扬州解交战利品的机会,齐硕又对其中的多条船舶进行了推进方式的改造,把使用螺旋桨推进的船舶数量又增加了三十来艘。所以,扬州水师现在将近半数的船只都采用新式螺旋桨推进,让船队的机动速度一下提高了很多,即使逆流航行,也能达到最高5、6节的航速。

  到现在为止,全军奔袭行动都还顺利,上百条车船螺旋桨船在黝黑幽深的江面上逆流而上,就像一条隐伏在水面的蛟龙,见机而动,其蕴含的力道让身处其中的人,都能感到它的强大。

  但越是靠近目标,罗承鹰的不安却愈发加大起来,不再为身畔的这支强大水军的武力陶醉,不由得再把这次的作战计划默默地在心里捋了一遍。

  虽说这是他指挥的第二次大战,但经历此种规模的大战次数也仅有真州大战那一次,说他胸有成竹,还真是不合实情。对上夏贵这样的老将,年轻人的锐气根本就不管用,心里不打鼓才是怪呢!

  按他从军中同僚得到的信息,夏贵也算是南宋末期有名的骁将、勇将,只是他的国家对他的信任和支持不够,让他在对蒙古人的战争中难得有胜绩。但一辈子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还总是打败仗,却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的宿将,谁要是轻视他,可能就会在他手里吃大亏。

  对于像夏贵这样,家中子嗣多人为国牺牲的老将,罗承鹰心里是给了起码的尊重。而且夏贵降元,也是奉了临安朝廷的旨令,都八十岁的老人了,在国破当头,上头都让投降了,为自家今后的富贵安稳考虑,降了敌,虽然有不够坚定的污点,但也不算是十恶不赦的。

  越是这种屡败屡战的老将,几十年的战争历练和体会,集中起来便是能胜过很多人的那种敏锐的预感和老辣的手段。他对对手的揣度分析,可能就会更加详尽,应对起来也就越发具有针对性。之前,为了给大家安心,罗承鹰说了,淮西军的主力,仍是没有直接经受过新式火器的打击,仍有可能在武锐军的战法面前一触即溃。这种宽别人心的话,罗承鹰自己可不信。

  以夏贵的经验,他不可能想不到屯驻在金陵城对岸的宋军,利用舟船之便,奔袭百里来攻击他。对此,他要没有提防,那他就是个徒有虚名的名将了。

  而且,他也极有可能得到了武锐军火器战法的回馈,就算暂时想不到与敌对攻的办法,但起码,他会去想怎样让火器失效,或者避免火器对自己部队的伤害。冲着他名将的威名,罗承鹰绝对不相信夏贵会措手无策的。

  不像真州城下的忽罗剌斯那个夯货,一贯对宋军的轻视,让他采取了无脑的战术。即使遭遇武锐军火器的打击,损失惨重的情况下,那家伙还认为宋军不能进一步奈何得了他的骑兵大军。结果就是,面对武锐军打上门来的时候,他真的就措手无策了,只能等死了。

  不过参谋司的分析也不能算是错的,他们根据了现有的手段和当下人的见识,列出了夏贵对付宋军水陆兵种的战法,罗承鹰看了也觉得,是把该有的可能都涵括了。夏贵即使再怎么身经百战,智略超常,也不可能脱离他所处的时代,局限性也是明显的。

  好在一点,即使夏贵从他孙子夏泽孙那里了解了武锐军和扬州水师新的火器战法和威力,只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的应对也不可能对宋军造成颠覆性的结果。大不了困难更多些,达成战役目的的时间和损失耗费更多一些罢了。

  本来这次作战,最重要的战略目标,还是打烂淮西地区的平衡秩序,让刚进入此地的蒙元军队分出更多精力、兵力来应对这种乱面。能做到这点,他设想的殿后作战的目标就算实现了大半了。至于接应镇巢军反正这事,只是这次战役的附带结果而已。

  想到这里,罗承鹰的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一些,收摄起了那种来自夏贵这个名将的声名带给自己的心中威压,把这没来由的烦躁驱散了大半。看着船队在江涛和车工们的低沉号子声中,稳稳地向太平州突进。心情也好了了一些。既然来到这世,有机会做将军,率领千军万马,去和这时代的各种名将勇将战斗,不也是一种成就感嘛!

  不管夏贵的淮西军将做怎样的应对,此时罗承鹰心里抱定了一条不变的定力: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有了这种信念,自己终将也会成为这时代的名将的!

  约摸半个时辰后,刚才散去的几人又重新聚集在罗承鹰站立的艉楼上。江面上,六艘四车的小车船开始突前,从旗舰身旁超越上去,要去前面探明江面和水底的情况。在长江汛期当中,江水深阔,非是平常能比,但参谋司仍然不敢放弃对水面和水底阻塞障碍的探查。因为夏贵在前年救援郢州时,就用过以沉船阻塞汉江阻挡蒙古水军的招数,不可能不防着他故技重施。

  水陆两军作战的计划是,水师炮船直驱浮桥,用舰炮轰击浮桥,切断江两岸的联系,不管夏贵身在那边,都要阻断他对全军的控制和指挥。而武锐军则在浮桥前6里远的杜妃庙码头,由水师的其余战船掩护,在码头上卸载登岸,攻击在东堤渡口处扎营的淮西军后队。

  本来是敌强我弱,据斥候侦察的情报,留在北岸的淮西军后队人数在万人以上,算上他们又渡了一天,人数也接近万人,算是一股不小的敌军。武锐军只有六千不到,人数上绝对处于劣势。但参谋司和罗承鹰认为,凌晨发起突然袭击,直接打上淮西军的营寨,就攻击的主动权而言,是在自己这一方的,取胜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反之,如果镇巢军是夏贵的诱饵,渡口的营寨伏下了重兵,张网以待武锐军。那么,一击不胜之下,武锐军可以重新上船,向南岸的夏贵本军发动攻击,或者反身杀向金陵,在金陵城下拦截夏贵军。

  反正夏贵急于向阿塔海卖身,武锐军兵临金陵城,由不得夏贵不来救援。只要夏贵本人离开了淮西,那里便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光是编组淮西军跟随出击的秩序,就够得阿里海牙忙的。

  见罗承鹰下定论战役决心,这时候岳兴国装着不经意地走近他,半埋下头,悄声请示道:

  “第六将的胡淮孝启程前,央求末将替他在都统面前请战,说他愿意做此战先锋,首先攻击淮西军大营,如不成功,愿自裁以谢官长!可否?由都统裁定。”

  罗承鹰听了,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岳兴国几眼,只是现在的晨光刚刚泛起,岳兴国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仍是埋着头,估计他是看不见自己眼光的意思了。不由得叹口气,开口说道:

  “这个胡淮孝,上次真州大战,他对第六将士兵在战场上约束不力,战果没有别人的大,伤亡却比人家多!是不是觉得难堪,这要知耻后勇,阵前立功了嘛?

  说罢,他想要什么条件?”

  “他只是想让车跑部配属给他,他保证首先打破淮西军营寨。”

  “给他!,反正他们团这次主攻,让他当先锋,你们是不是早就计划过了。”

  岳兴国听了罗承鹰的话,脸上一阵尴尬,只是天色微明,看不出他发烫的脸上的是否有兴奋的血色。

  胡淮孝是为数不多被罗齐两人留用的老军官,只因为他个人悍勇不怕死,有股拼命三郎的劲头。但这家伙到了战场,一旦杀红了眼,脑子就会缺根弦,只顾着眼前自己这片,没有友军,甚至没有战友观念,让手下也缺少些协同性。

  罗承鹰就是看在这家伙蛮勇,不惧敌手的优点才留用了他的。而其他的军官,基本就给两人换了一茬,换成了自己提拔起来的军官。真州战后,看了第六将报上来的战果和伤亡,罗承鹰就犹豫起来,对自己留用这家伙当正将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胡淮孝还是之前抵制过参谋司的军官之一,曾经瞧不起参谋军官,说他们是“假夫子”“文武俱不就”的摆设。可是真州大战显示了参谋司的作用,远胜于任何一个单独的军将,这家伙这才服气。

  又见参谋司位置尊荣,权力又大,便开始巴结起参谋司的军官来,三天两头请这些军官吃酒,大献殷勤,想的就是今后作战时,能得个先锋或者显眼的任务,满足当显眼包的虚荣。

  岳兴国必是被这厮央不过,今天要当滥好人。但既然胡淮孝知耻后勇,也为了参谋部军官树立应有的自信,罗承鹰还是准了。

  至于胡淮孝要求配合他的车炮,是真州大战后才补充过来的轻型加农炮,相当于后世西方的六磅炮,比起上次用船用的20斤炮,重量上就轻便了许多。1000斤不到的重量,青铜制成,架在两轮炮架上,可以由士兵推着在战场上机动。用于攻击营寨栅墙和工事什么的,比劈山炮称手的多。发射霰弹攻击敌军军阵时,射程和威力都要大得多。

  这是齐硕为步军装备的长程火炮的过渡产品,因为铜太贵了,融了扬州不知多少贯铜钱,才铸成了六门,刚好装备一个车炮部(连)。即使口径只有三寸,弹重5斤,也成了武锐军中火力最强大的火器了,威猛的劲头让士兵们十分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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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域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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