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挟持了高虞侯，逃出了太子府，已过了整整十二个时辰，至今还没有缉拿归案。”太子妃冷道：“王爷有何打算？”
“太子妃放心，那刺客跑不出长安城。臣弟已经让神策军守住了所有城门，一定亲自把他抓回来，大卸八块，给皇兄出气。”普王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京城如此之大，王爷要去哪里寻那个刺客？”太子妃显然对普王的托大十分不满。
“孤自有妙计。”
“不再审一审其他舞者？”太子妃强忍下怒意：“万一有同谋呢？”
“教坊司和所有参加太子府献艺的舞者们，已经全部押送到京兆府，收禁候审，孤会慢慢审，细细审。”
“那就请王爷勉力查案，务必给圣人和太子一个交代。”太子妃沉下脸，拂袖离去。
“你有何妙计？”阿惠轻声问。她和柳姬早在太子遇刺当日就趁乱换了衣服，留在普王身边充作宫人，倒也无人发觉。
“没有妙计。”
“什么？”阿惠简直哭笑不得：“你轻功卓绝，却看着刺客逃之夭夭。太子妃兴师问罪，你又这般糊弄了事。普王殿下，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问你，咱们所有人当中，谁对太子府的防控最熟悉？”
“你是说高虞侯？”阿惠瞪大眼睛：“难道是高虞侯主动被擒，带着刺客逃跑了？”
“那你说，高寻又对哪里最熟悉？”
“那自然是～”阿惠脱口而出：“他的家中。”
“孺子可教！”普王赞许地点点头：“去换身衣服，天黑以后陪我到高虞侯府上走一趟。”
“突厥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回首自消灭。”
“打她！打她！打死这个突厥狼崽！”
茫茫草原上，有军队在此安营扎帐。几个汉人小童在毡帐前戏弄一个突厥小女孩，围着用石块打她。
“嗷～”突厥小女孩突然发出狼一般的吼叫，一把抓过其中一个男童，张嘴咬住他的胳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啐在地上，满嘴鲜血淋漓，接着又一口咬上他的脖颈。
“啊～啊～啊～”其余几个小童吓得连滚带爬，边跑边喊：“杀人啦！突厥狼崽杀人啦！”
“喊什么喊？”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正从毡帐里走出，捉住其中一个小童。
“高～”那小童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高寻被那个突厥狼崽咬死啦！”
高寻猛地惊醒。
他一夜未睡，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会儿，好像做了一场梦。梦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跟阿爹的军队四处征战的日子。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梦中，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像狼崽一样的小女孩。
他坐起身，懵懵地看着眼前之人脱下了铠甲，摘掉了头盔，露出瀑布一般的乌发。那女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低声哼唱北地敕勒族的民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寻通红了眼眶。
女子看到他醒来，冷冷道：“你救了李修乾，便是我的敌人。”
“你管这个叫‘到高虞侯府上走一趟’？”阿惠穿着夜行衣，跟普王一起，趴在高家院子的墙头。
“要不然呢？”普王盯着院子里的动静：“难道咱俩叩开府门，冲进去抓人？”
“为何不调遣太子府上的神策军？”
“高寻手下那些人，一个个对他忠心耿耿。”普王不无酸意：“我通知了神策军，就等于通知了他本人。”
“普王殿下，你好像对高虞侯很是熟悉。”阿惠转头看他：“一个人不该对自己的手下败将这么上心吧？”
“他不是我的手下败将。”普王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几个奴婢：“他是手握神策军兵马大权的少年将军，是一方节度使之子，是太子和魏王都在想尽办法笼络住的人。”
高家的院落此时已经空无一人，零星几间房内还有火烛摇曳。
“高虞侯会将刺客藏在哪间房里？”
“最大、最舒服、条件最好的那间房。”
“为什么？”
话音未落，阿惠只觉得腰间被一只大手托住，瞬间腾空而起。普王携着她，如若无人，一跃数丈，起落轻盈，如飞燕掠空，蜻蜓点水。最后轻轻落在一处房檐，着瓦不响，落地无声。
阿惠不禁暗忖，如此轻功，昨日要想追上高虞侯和刺客，还不是手到擒来。到底那高虞侯为何要放过刺客，普王为何又要放过高虞侯？
普王好像听到了阿惠的心思，低声说：“一会儿便知。”
两人在屋檐上趴着，但听到屋内十分安静。过了一会儿，听到窸窣人声，不一会儿，竟然又出现追逐打斗之声。
“咳咳。”普王轻轻咳了一下：“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我们也不能看着高寻被活活打死。”
说罢，他拽着阿惠一跃而下，推门而入，朗声笑道：
“高虞侯，孤来救你了。”
“啊～”屋内的女子大声惊叫。她只穿了一件红色亵衣，下身着了轻薄的纱裤。她身旁的男子也是衣衫不整，袒胸露腹，两人正在房内追逐嬉戏，弄倒了好几把椅子。
两人竟然不是高寻和刺客。
阿惠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普王追到此处，是为了擒住我，向皇帝和太子邀功么？”普王脖子一凉，一把匕首横在了他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