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竫赶来的时候，陆灯已经被揍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而卫晏撸着袖子倔强地站着，眼眶微红地盯着陆灯看，那个眼神就好像被抢了肉的小狼，锐利又气愤。
地上的陆灯抱着小腹蜷成一团，而笔直站着的卫晏浑身上下都极为狼狈，头发乱了，衣裳下摆也被撕破了一片，白嫩嫩的脸蛋上一片青紫，敌视着陆灯的姿态看上去倔强又可怜。
姜竫心疼坏了，忙把他搂在怀里查看伤口，轻声问起事情经过。
阿晏那么乖，才不会跟人打架。
其实他们在打架之中，已经吸引了不少路过弟子的注意——号称五楼小天使的卫晏师弟跟阵楼的陆灯师弟居然打上架了！练气六层的陆灯师弟居然被只有练气四层的卫晏师弟按在地上暴揍，毫无还手之力！
事关卫晏，又是难得一遇的打架事件，一瞬间就传满了整个小楼宗。
五楼小天使是卫晏最不愿意接受的绰号——因他入宗时尚未有新弟子入宗，姜竫便时常带着他各楼去玩儿，乖乖的小师弟谁都喜欢，卫晏又很乖地师兄师叔地挨个喊，五楼之中基本很难有不喜欢他的。
小孩儿打架不是什么大事，但无缘无故卫晏和人打架对长昀真人来说却是大事，他第一时间通知了另一位家长长易真人并迅速赶到了现场，其余几位楼主紧随其后，
现场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
长昀真人挥袖疏散开人群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狼狈的小弟子被儿子揽在怀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浑身气息冰冷又失落。
而另一位弟子陆灯则是被扶在一边坐着，同样低着头，肉眼可见处没有伤口。
“怎么回事？”长昀真人拉过小弟子，心疼地摩挲了一下其脸上的青紫，径直看向了地上的陆灯。
长易真人脸一下子就青了——卫晏是什么样的孩子他是知道的，姜竫常带着他来阵楼玩儿，去了长微师兄的小楼便顺拐到他这儿来，着实使得他的小楼热闹不少，他甚至是经常备着糕点等两个孩子来的。换而言之，卫晏绝不会是挑事的人。相反，这个新收的弟子之前曾探听两人信息，本以为只是对师兄的好奇，却不想是心性有点问题。
更何况卫晏修为还低他两层。
卫晏把头埋到师父小腹上，抱着他的腰。
“我……”陆灯见人越来越多，想找理由却一时想不出什么来，扭头看到自家师父铁青的面色，才感到了一丝害怕，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卫师…兄打我。”
“混账！”长易真人面色越冷，直接伸手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阿晏修为还低你两层。”
“打不过还敢告状？”一旁围观的长汀真人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师父，你也是可怜我吗？”卫晏紧紧搂着自家师父，姜竫从旁边摸了摸他的头，丝毫窥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他闷声道。
此时的卫晏，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满脑子都是他的师父和师兄是可怜自己。
卫晏哪里需要可怜？
我可是……
卫晏搂的更紧了。
长昀真人面色都变了，姜竫已然冷了神色，凌厉地盯着陆灯——辛辛苦苦才养的活泼点儿的孩子，被这混蛋乱说了什么？
整场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怎么会呢。”长昀真人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小弟子的背道：“阿晏起来，告诉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好？”
卫晏伸手狠狠擦了擦眼睛，方才站直了身子面向陆灯，绷着的一张小脸儿青了一大片，看着可怜又可爱。
“我是打了他。”卫晏声音平淡。
还是觉得好丢人。
长易真人羞愧的几乎抬不起头来，又听得了卫晏一句话，不难猜出这混账徒弟都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当即丢下手里丢人现眼的徒弟呵斥道：“混账，还不快给卫晏师兄道歉赔礼。”
“请调留影石。”卫晏看也不看面色苍白的陆灯，转头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留影石是记录影像所用，小楼宗几乎每隔数十米便会有一块，无法篡改，这旁边就刚好有一块，大约陆灯并不知晓，才敢如此嚣张。
这话一出，大家伙都仿佛打开了新的大门：多简单，看个留影石就成。
“卫师兄，对不起。”陆灯脸色更白了，踉跄着走到卫晏面前深深一躬：“是我妒忌蒙了心。”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调了留影石，他的结果会相当惨。
他本想着可以掰扯，把罪名都安到卫晏身上，但当卫晏比他小，修为比他低，脸上还有明显的伤的时候，他被打的再痛也没人知道了，更甚的是，这附近还有一块他不知道留影石。
他的名声会坏掉的。
卫晏并没有去看他，而是转身拐回了自家师兄的身边，姜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警惕地看向深深鞠躬的陆灯。
长昀真人看了长易真人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伸出手在空中虚点了点，一片绿光如画卷一般展开，仿佛开展了时间回溯一般，面无表情的卫晏和咄咄逼人的陆灯赫然出现在上面。
“你当你有多让人看重？不过是因为你的资质宗主才把你带回来。”陆灯傲慢又恶劣地道：“姜竫师兄这样照顾你，也不过因为你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罢了，他是可怜你，懂吗？”
“你若是不会说话，我可以勉强教教你。”
留影石的记录清清楚楚，却是是卫晏打了陆灯，而陆灯也的确该打。
“我是打了他。”卫晏又一次重复道。
姜竫看陆灯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善，围观众弟子楼主也都多有鄙夷——这人心性不行，怕是不能深交。
“阿晏是我师弟，如我亲弟。”姜竫一边安抚师弟一边冷声道：“他肯让我照顾是给我面子，你不如来寻我切磋，让我教教你什么叫做可怜？”
高两层的修为都能被五楼小天使给揍了，不得被姜竫师弟揍成猪头？
现场诡异地安静下来——姜竫说的话已然有些警告的味道，却没有任何人去阻止他，包括他的父亲长昀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