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灯是被养歪了心性,但到底是个孩子,还没有到不可救药,长易真人这么一点拨也都想明白了,只是一时间颇有点放不下面,扭扭捏捏的——自己做的丑事被人尽皆知,陆灯连出个门都觉得脸火辣辣的,丢人丢大发了。
不管如何别扭,陆灯还是去找了卫晏。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不同的是多了个姜竫,十分警惕地盯着他。
自从出了陆灯这档子事儿,姜竫每天一下早课拔腿就跑来接他,现下看到陆灯再度出现,更是警惕万分。
陆灯抓掉肩膀上的落花,踌躇了两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卫师兄,对不起,那天是我糊涂了。”
卫晏顿下前进的脚步,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眼里是希冀又羞愧的光芒,看起来应当是真心悔过。
于是卫晏点了点头,经师父那么一说,他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人曾经说过的话了,脸上的伤也已经好了。
陆灯面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眼睛一亮就要凑上前去:“谢谢卫师兄,我今后再不敢了。”
这声师兄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卫晏如此轻轻放下,却不能代表姜竫就这样轻轻放下了——因着面前这个可恶的人,师弟脸伤了,眼眶都红了,还在澄心堂待了七天,让他担心得不得了,岂能这样轻飘飘揭过?
“陆师弟当真知道错了?”姜竫勾了勾唇角,摸了一下卫晏的头,声音温和地道:“可知你错在哪儿?”
阳光正好,半树杏花染上金光,温柔又灿烂。树下的少年们靠的很近,中有一个面上还带着温然的笑容,好似真的相谈甚欢一般。
陆灯莫名其妙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挺起了胸膛:“知道了。”
“我不该自视过高,一时鬼迷了心窍侮辱卫师兄。”陆灯犹豫地道。
姜竫笑容越来越大,一把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揽住了陆灯的肩膀,声音低了下来:“看来陆师弟印象和认识不够深刻,来,咱们去元中楼,师兄教教你。”
陆灯身子一僵,小腹隐隐作痛,想起了被卫晏支配的恐惧——谁知道他是中了什么邪,在修为低了他两层的卫晏手下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最后还用上了灵力,都毫无作用。卫晏抓他轻而易举地就像抓一只小鸡,给他一种道楼弟子异常厉害的感觉。
现在又换了一个修为更高的,他不得被揍成猪头?
想着,陆灯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得到的是更大力气的制止后无奈放弃了,心道这顿揍是非挨不可了。挨了也好,挨了就真的揭过了。
陆灯开始自暴自弃了。
元中楼后边有一大块空地被精心铺设成了广场,专供弟子们切磋练功之用。
说着,姜竫也不容陆灯多做辩解,一手牵着卫晏一手按着陆灯,借位置之便几乎顷刻之间便绕过了元中楼。
铺地的白玉规整又坚硬,看起来有一种冷肃的感觉,杏花纷飞在广场边缘,中央分设了五处小擂台,是做小楼宗弟子月考之用,每楼取两人。
已有不少师兄师姐在广场上或弹琴或练剑,见他们来都是善意一笑。
“阿晏乖乖待在这里。”姜竫叮嘱了一句,把卫晏留在了台下就提着陆灯上了右上的台子,冲着他笑了笑:“陆师弟,咱们开始?”
陆灯勉强笑了笑:“姜师兄,还请手下留情,师弟献丑了。”
旁边的师兄师姐们迅速眼睛亮晶晶地围过来,并速度把卫晏抱离了原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包瓜子仁儿,一群人坐了下来,直盯着擂台看。
“阿晏师弟,姜师弟可是为了那事儿揍的陆师弟?”有个师兄笑嘻嘻地凑过来问。
卫晏点头——他知道师兄要揍陆灯,也没有任何阻止之意,他也觉得陆灯挺应该被揍一下的。
阳光正好,微风正好,然后他们有幸又观看了一场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
陆灯完全被姜竫压着打,没有半点儿,还手之力,连连败退。姜竫也没有留手,十分力气也用上了八分,痛的陆灯呲牙咧嘴。
“陆师弟,承让了。”姜竫笑着拱了拱手,举手投足间特别有长昀真人笑着坑人的风采,他丢出一个小瓷瓶:“生肌丹用九花玉露化开,最是有效。”
“谢谢师兄。”陆灯翻手收了起来,然后痛的吸了口气。
“师弟可是印象深刻地记住了自己错在哪儿?”姜竫又问道。
陆灯忙惊恐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全部记住了。
姜竫很满意地拍拍手下了台子,去把一边坐着的卫晏拉起来,看到他手中的瓜子仁儿后又笑着点了点头:“多谢诸位师兄照顾阿晏。”
“嗨,师弟这话说的,好像阿晏师弟不是我们师弟一样。”
对此,姜竫只报以笑容,然后带着卫晏走了。陆灯也拖着疼痛的身子回了阵楼去见他师父。
这副模样大大震惊了他的师父长易真人。
“徒儿,你这是被…阿竫给揍了?”长易真人震惊地把徒弟上下打量了一遍:“痛不痛?”
陆灯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里,他一脸惊奇地道:“师父,您怎么知道是姜师兄揍的我而不是卫师兄揍的我?”
“小笨蛋。”长易真人嫌弃地看了一眼蠢徒弟:“阿晏那个孩子,你不去招惹他,他根本懒得理你,这也是你说他找事却没有人相信的原因,懂了吗?”
陆灯忙不迭地点头,一脸心有余悸地表示再也没有下次了——本以为挑了个好捏的柿子,却没想到挑了个最难搞的。长易真人的后半句话他也算是明白了。你不招惹他他懒得理你,若是招惹了,可不得打死么?
“不过这样也好。”长易真人一脸欣慰地夸奖姜卫二人:“两个孩子到底是有分寸,知道是同门师兄弟,揍过一顿就算了。”
“师父…您是不是亲的啊?”陆灯小心翼翼地问。
“臭小子。”长易真人赏了他的脑袋一巴掌:“你以为?若是外人敢这样挑衅,不打死他也要他半条命。”
陆灯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何天下第一宗不讲理的流言甚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