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花楼的路上有一株很大的梨花树,枝繁叶茂,高大得几乎可以媲美元中楼顶上的铜铃儿,这个时节的梨花早已谢了,青翠欲滴的枝叶间挂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青涩梨子,看起来圆滚可爱,随风摇曳着,看着就有一种梨子心情很好的模样。
只不过卫晏是没有心情看的。
姜竫今天筑基,天地灵气如漩涡一般在他们住的小楼汇聚,他本来安安分分地呆在小楼外头守着,却被他师父哄了开去。
“筑基不定要多久,你这样站着你师兄出来可不得怪师父,不如你去花楼找点好吃的糕点,你师兄出来就可以吃,一定开心。”长昀真人连哄带骗把小弟子哄离现场,就怕万一有个惊险给他看见。
把小弟子送走后又对着旁边来访的道友歉意一笑,直道:“这小弟子被我和犬子宠惯了,竟不敢委屈了去。”
十分光明正大地承认宠弟子,还不让你见笑。
来的这位真人也是十分了解小楼宗的尿性,摇头笑了一笑:“天性纯挚,惹人喜爱,弟子和儿子都如此出众,长昀道友当真好福气。”
卫晏自然是万分不情愿离开,可是外人当前他又不能抱着师父的腰撒娇,只得板着一张脸步履匆匆地往花楼赶,连素日里他喜欢的梨树都不再停下脚步来看了。
“卫师兄,卫师兄。”声音从顶上的梨树传出来,成功让卫晏顿住了脚步。
卫晏抬头往上看,见着梨树树干的分叉处探着一颗小脑袋,头发散乱,脸上还添了几道淤青,蔫哒哒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却是长汀真人的新收的小弟子江东流,一整个宗内唯一和卫晏同年的弟子,壹江城江家子弟。
平素卫晏往花楼行走最多,与他也算是相熟。
“江师弟?”卫晏抬头疑惑地问道:“怎么?”
“我下不去了。”江东流嗫嚅着说出了自己觉得有些丢人的话,白嫩的小脸刷地红了一片,干脆扭过头去:“我刚刚想跳上去摘那个最大的梨子,结果没跳成,灵力耗光了…”他伸手指了指树梢上的那颗较之其他梨子相对大一些的梨子。
“又不好吃。”卫晏卫师兄相当没有同情心地批评了他:“学艺不精。”
“师兄你快救我下去,风好大,我有点怕。”江东流扒着树干眼巴巴地望了下去,直盯着卫晏看。
好似呼应他的话一般,一阵风吹的梨树枝摇叶颤,江东流搂着树干的手又紧了三分,越发可怜。
还未筑基的弟子通常都不能学御器,耗光了灵力下不来也是正常的。
卫晏脚下借力在树干上点了三点便稳稳落到了江东流身边,伸手抓起他的双臂便往下跳,带起一阵风声。
“走吧,去花楼。”卫晏松开他,等他草草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带着他往花楼走。
江东流勉强使自己看起来整洁了一些,掐了个水诀洗了洗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急忙跟上卫晏的脚步往前走,不时拿眼偷看卫晏。
这个人只比他早入了一个月宗门,自己修行还比他快,却仍是被他远远甩在身后——整个小楼宗的小辈儿弟子,除去姜竫,再没人能压卫晏半分。
见卫晏侧头看他,江东流扬起大大的笑容,由衷地表示了自己的敬佩和感谢:“谢谢卫师兄,卫师兄你好厉害!要不是师兄你,我今天恐怕就要睡在树上了。”
“是你学艺不精。”卫晏移开眼神:“别说出去。”
说出去多丢人呢!
江东流自然是听出来了,嘿嘿笑着,丝毫不以为意地道:“自然是比不上师兄你啦,不着急不着急,时候到了自然就精了。”
他这话说的坦然,颇有一股子洒脱随缘的感觉,让卫晏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很是高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虽是如此说,也要勤勉才是。”
江东流忙不迭地点头,眼睛晶亮亮地跟在卫晏身边:“师兄师兄,我师父说姜师兄筑基了?姜师兄好厉害啊!师兄你也快了吧?你也好厉害!”
“你也可以的。”卫晏道。
“那是自然!”江东流很是自信地拍了拍胸脯,紧接着便是一脸好奇地道:“我还没见过人筑基是什么样儿呢,卫师兄能不能带我去看啊?”
说到这个,卫晏万年不变的脸色才变了变,拧起眉头来,显得有些苦恼:“我师父不让我看,打发我去花楼拿糕点。”
走了好几步,江。军师。东流如梦初醒一般拍了拍手,高兴地出了个主意:“咱们可以偷偷看啊!”
卫晏张了张嘴——如果大乘修为的他师父长昀真人是他们想偷看就能偷看的,那么小楼宗也是要完了。
不过他还是点头应承了这个提议,并做出了位置规划。
不给看,就要看,反正师父又不会咬他。
江东流一张嘴叽叽喳喳的,一路走到花楼就没停过。
两人迅速拿了些糕点应付任务,召来仙鹤飞回道楼,悄悄落在了澄心堂后边。
两个人躲在澄心堂的墙角,偷偷探出头从澄心堂的墙角偷偷看过去,就正好看到他们的小楼。
小楼上空的青色漩涡大如磨盘,疯狂地席卷着灵气,落叶被卷到漩涡里绞成灰烬。漩涡的不远处正负手站着长昀真人和另一位大袖高冠的道人,正在淡定地对这漩涡评头论足。
“灵气成漩,这样的动静,这根基打的实在是十分好。”那道人点头道:“道友有个好儿子。”
长昀真人却来不及应,神识一扫就发现了墙角的那两只小不点儿,不由得嗤笑出声,转过身背着墙角只是道:“道友过誉了。”
那道人看了看,恍然大悟地再次夸奖道:“这样忧心师兄,看来师兄弟感情好得很。”
“这倒是。”长昀真人把手拢进袖中,无奈的笑道:“说出来却怕道友你不信,我这小弟子打入门起便是犬子一手照料,比我还周到几分,宠得很。”
“这要护起来啊,连他爹我都要退一射之地。”长昀真人道:“你且看着,等会犬子出来了,看到我那小弟子便会跟我说为何不把他哄开,若是看不到人了,便又想的不行。”
长昀真人说了两种情况,却没有说第三种——姜竫筑基出来,满怀喜悦地找师弟分享成果,却看到花楼的江东流就凑在师弟身边,听到动静,脑袋抬起一致的角度看着他。
在我筑基的这一天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