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众人纷纷骚动着往前挤,面红耳赤地挥着手,都想要引起杜小姐的注意。
卫晏抬头一看,楼上果然由侍女扶出了个娉婷女子,着了一身水红衣裙,身段玲珑有致,薄纱遮面,只露出了柳叶一般的弯眉毛和秋水一般脉脉含情的眼睛。
江南碧玉,的确有几分姿色。
不过叫卫晏看来,她再美,也和自己的师姐们差出了不止一条街去——修真界的仙子们眉眼总是出尘的,天姿国色者比比皆是,他自然看不上眼这样的。
“还没有师兄好看。”卫晏轻轻嘟囔了一句,便抬头道:“师兄,若是那绣球被乞丐捡了去,那这小姐也嫁给乞丐吗?”
姜竫低头往下看,不远处竟真的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徘徊,不时偷偷抬头看一眼楼上。
“不会的。”姜竫失笑,也没有说多,只道:“这杜小姐是独女,她的父亲怎么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乞丐?”
这番师兄弟俩说着,楼上的杜小姐抬眼正好看见了窗边的两人。
登时便是十分惊愕,眼里闪过一抹痴迷之色,暗自想自己能不能将绣球扔到那两位公子手上去。
这镇子并没有这样出彩的人物,定是外来的,特别是那个青衣少年,且看着便是个温润如玉的如意郎君。
杜小姐从侍女手中接过纹花饰彩的小巧绣球,厌恶地探头看了看下边,得到了一波更高的呼声。
“杜小姐,小生心悦于你。”
“杜小姐,在下必定好好待你。”
“心悦于你,是何意?”卫晏收回眼神歪了歪头看向师兄。
这个要怎么说呢,姜竫犹豫不已。
倒不是他不想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师弟也到了该懂这些的年纪,可问题是…姜竫他自己也不会啊。
“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姜竫硬着头皮牵强地解释道。
卫晏很好打发得点点头,让姜竫悄悄松了一口气。
杜小姐双手捧着绣球,微微踮起脚尖,用力把绣球往五香楼的方向而去。
“啊啊啊——”下头的人大张着手,眼睛跟着绣球移动,随着绣球的方向拥挤而去,同样的,也看到了窗边的两位小公子。
“横插一杠!”
那杜小姐毕竟是个弱女子,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把绣球扔过去,方向却是错了,没有扔到她心中的如意郎君姜竫,却扔到了卫晏的方向。
她心中悔的想要捶胸顿足,睁大了眼睛细看:这公子也甚是不错。
绣球上缀了铃铛,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响声,彩带飘飞,携着一股无往不前的气势朝卫晏破风而去。
卫晏一直关注着下边,自然是看见了这破风而来的绣球,有点儿懵地转头看向了姜竫:“师兄?”
姜竫还未来得及回答他,手中便已挥出了装着九花玉露的小杯子,平稳地划过一条弧线迎上绣球,眉眼登时如结了冰一般,冷冷地看向杜小姐所在。
这个凡女,竟真的在肖想他的师弟。
两相对撞,发出些许微微的声响,瓷杯中的玉露溅出了一半。遭遇了阻力,绣球登时便失了前进的力量,轻飘飘地往下坠去。
下边顿时沸反盈天。不少人跳将起来伸出双手要去接那绣球,叫杜小姐看来,这下边的一群人就如一口锅子里的青蛙一样争先恐后地跳起来,惹人发笑。
她咬了咬唇,狠狠迎上姜竫的眼神,跺跺脚负气下了绣楼。
那绣球几经易手,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颗石子打回了绣楼里,下头的人只得感叹又遗憾地瞪了瞪五香楼上。
“师兄,她刚才是想扔我?”卫晏眨了眨眼睛,往嘴巴里塞一块糕点,就这个不明情况发问:“她是要嫁给我吗?”
姜竫脸色铁青,呼口气缓了缓,才放软了声音道:“阿晏乖,她不过一介凡女,寿元与我们天差地别,不是良配。”
他不担心那凡女闹什么幺蛾子,就怕他的宝贝师弟起个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卫晏正是该一心修行的年纪,断不能把大好年华摊在一个不过百年寿元的凡女身上——便是……要寻道侣,也该寻一个天资出色,出身名门的仙子,才勉强相配。
卫晏听话地点头,就自己喝空的杯子给师兄倒了一杯玉露推过去:“师兄喝,不是良配。”
便是出身名门的仙子都不能相配!
姜竫喝着甜滋滋的玉露,心下暗自道。
下边飞回绣楼的绣球没有落到任何人手里,自然也已做不得数,杜老爷上了楼歉意地拱手笑了笑:“看来是缘分还不够,也许是老天知道老夫舍不得小女,要老夫多留她两年,劳诸位俊才跑一趟了,是老夫的不是。”
这样一道歉,下边的人也都三三两两散了去,不时还抬头看一眼安然坐着的姜竫和卫晏二人。
都是这两个人!让他们错失了佳人。
这些人的想法姜竫和卫晏都不会在意,只是收回眼神,就着九花玉露吃了一盘又一盘的糕点。
花楼技术创新,又多了新口味,一点儿都吃不腻。
正吃着,刚才那杜小姐带着面纱领着侍女气势汹汹地上来,一个绣球砸在了卫晏的糕点上,口中娇喝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绣球?”
她也是自幼被娇养大的,见如此境况深觉被拂了面子,便带着人问罪来了。
她是娇养大的,卫晏更是。
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糕点被砸的稀巴烂,卫晏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冷了下来,站起身冷冷地盯着杜小姐。
姜竫脸色难看极了——他本以为这绣球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这小姐如此不讲理,还跑到师弟跟前来了。
还砸了他的糕点。
“为何要接?”卫晏的眼神淬了冰雪一般,冷冰冰地直让人发颤:“你砸了我的东西。”
“你……你!”杜小姐一句“接了我就嫁给你”怎么都吐不出来,反而红了脸,又气又急:“你这人是不是不长眼?”
“这位姑娘未免刁蛮了些。”姜竫冷笑一声:“我师弟为何要接你的绣球?你是什么样人物?也配得上我师弟?还这般没有教养地砸了我师弟的东西,敢问我师兄弟二人可曾开罪于你?”
他这话宛如冰水一般将还红着脸的杜小姐浇了个透。
这话着实是过分了些,对于一个女子,按着平常姜竫的品行他是不会如此说话的,但这女子在肖想师弟的念头着实是让他怒火中烧,说起话来也分外不客气。
“你……你们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