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又怎么样？你咬我啊！
姜竫轻蔑地看了杜小姐一眼，唇边勾起的弧度讽刺又冰冷，是他极少见的刻薄模样，甚至有些惊到了卫晏，连杜小姐都不瞪了，回头看着自家师兄。
果然糕点没了不能忍，连脾气这么好的师兄都金刚怒目了。
被自己刚开始看好的如意郎君这样冰冷冷地看着，仿佛在看一个极其令人厌恶的东西，像是地上的泥水，墙边的蝼蚁一样不值一提。杜小姐彻底掌不住了，掩面跑下了五香楼，微风中传来细碎的抽泣声。
“阿晏，走罢。”姜竫拂袖收拾了东西，带上自家还反应不过来的师弟，施施然走出了小镇。
“这就走了？”卫晏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姜竫取出当日长汀真人所赠的马车，掐了个诀使其变成正常马车大小，然后道：“出门前父亲曾吩咐，要我们去九方城镇山真人处拜访一二，以表心意，不可耽搁。”
小楼宗到九方城距离颇远，御剑又不舒适，更甚于是第一次出门要看看各处风土人情的种种原因，姜竫选择了这个师叔送的能飞能跑的马车。
马车通体呈玉石一般的白色，正同玉石雕成一般纤尘不染，四角是小楼宗式的飞檐，挂着青铜色的铃铛，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响声。马车门窗处皆精心雕琢了或盛放或含羞的杏花，雨过天青色的车帘子一角绘了一枝杏花，优雅又素净。
拉车的双骑是与真马无异的傀儡马，鬓毛呈乌，四蹄踏雪，奔跑中如同涌动的乌云，扬蹄响鼻，神态无一不栩栩如生。若是没有见识的人遇上了，便只当是哪里来的神驹，定然看不出竟是傀儡。
这样一辆马车，其速度由灵石掌控，最快可一刻钟行走千里，车身上又加持了无数的阵法符文，已算是一件极为难得的宝贝。
当然，再难得也不过是代步工具罢了。
姜竫掀开帘子招呼自家师弟：“阿晏，上来。”
太阳正好，暖洋洋地洒在马车上，刺目的阳光过了一层折射得温和起来，通体雪白的马车散着金光，远望过去恍若仙人座驾，下一瞬就要乘风而起，破云远去。
卫晏轻轻巧巧地纵身一跃，跳进了马车里头，姜竫也随后进来，放下了帘子，轻轻敲开墙上的阵法匣子放了灵石，马车便被拉着奔跑起来。
马车并不快，掀开两边的帘子可以看得见悠悠倒退的江南秀水，往上仰望可以看见蓝天和白云。
这马车外边看着和一般马车一样大，里头却很宽敞，想是运用了空间芥子之流的原理，红木小桌稳稳固定在车门口，里头足有五六个小榻那么宽敞，便是依着卫晏不太好的睡眠习惯，也够他打上五六个滚儿，角落里甚至还放了几个软枕和几本书。
卫晏不太优雅地摊成了饼，伸手捞过一个软枕抱在怀里往车壁滚了滚，头埋在软枕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不过出来半日。”姜竫摇头直笑，也往车壁上舒服地一靠，一双长腿舒展开来：“就累成这个模样，哪家弟子出门在外都难免风餐露宿，你怎么办？”
“有师兄在，我做什么要风餐露宿？”卫晏抬起头，无辜地睁大了眼睛，一脸“我就不相信你会委屈我”的表情。
“你啊，真真是被我惯坏了。”姜竫没好气地笑了笑，又舍不得说，只是轻轻瞪了一眼。
卫晏微微勾起嘴角，伸手拔了束发的簪子随手扔到一边，抱着软枕朝着姜竫的方向滚了两下，精准地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才没有坏。”
“还敢耍无赖。”姜竫屈起中指敲了敲他的额头，末了自己又有些心疼地轻轻摸了两下，又垫起他的头轻轻地把他的头发抓出来，一一理顺。
卫晏头发长的极好，乌黑柔顺，发端丰丽，恍若流泉一般蔓延过姜竫的手掌和大腿，手感极佳。
卫晏蹭了蹭姜竫的大腿，拉过他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卫晏不会耍无赖，若是会，那也是师兄教的。”
他的师弟以前是多可爱的小天使呢？怎么就变成了会耍无赖的这个模样了呢？
姜竫任由他撒娇，同时不禁有些恍惚地想起了他师弟小的时候，又听话又乖巧，和楼中的师兄师姐们来了一次同步。
“咱们去九方城，可以看到朱投嘛？”卫晏又把师兄的手扯下来，侧过头拽着姜竫的衣角把玩，对那个曾经骂他土包子的胖少年朱投印象深刻。
姜竫被他这样依赖又撒娇的姿态闹的没脾气，只觉满心满眼都是疼爱，恨不能一辈子护着宠着，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跟前任他挑选才好。
听他这样一说，又想起了他在九方城主府时，捧着糖罐子看着自己笑的模样，又有了几分慨叹——当初小小的一个，也不爱说话，还是给自己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对着外人仍是面无表情，但对于同门却多有包容，对着自己或者父亲，逼急了更是会扯着袖子搂着腰撒娇。
他的师弟，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
姜竫心中满满都是成就感。
“师兄！”卫晏的声音大了些许，重重地拉了一下姜竫的袖子，有些不满师兄对他的忽视，抓住他的手揉了揉。
“朱投啊。”姜竫如梦初醒一般，摸了摸他的长发安抚了一下，然后道：“应当是可以的。还记着呢？回头师兄给你把他揍一顿。”
“我自己揍。”卫晏冷笑一声：“我一定用重锦教他如何做猪头。”
“好好好。”姜竫一手把他捞起来，给小桌上摆了糕点和玉露：“来，吃一点，刚才被砸了没吃够吧？”
卫晏是完全拿糕点当饭吃的人，砸了他的糕点也就是砸了他的饭。
卫晏半靠着姜竫，弯了弯眼睛就开始吃。
“不知晓的人还以为天天吃糕点能成仙呢。”姜竫拾起他丢到角落里的发簪收起来：“头发都弄乱了，过会干脆歇一觉。流光师兄送你那么多把剑，你都拿来当发簪了。”
听师兄的话，卫晏吃过糕点，便枕着枕头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