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宗是江南水乡所在，辖下的治地也都是水乡地界，微风拂过老柳扬起微波，熙熙攘攘众生往来之中，水边柳下，便是寻常百姓也能高吟两句风月，连民风都是雅致而温柔的。
卫晏和姜竫的飞剑落在某个不具名的小镇外头，然后收起了飞剑，携手进了这小镇。
此时两人以都换下了小楼宗的弟子服饰——在这片小楼宗辖制了数千年的土地上，小楼宗就是天，土地上的百姓们有的都将小楼宗某位前辈的画像供在家里头以保平安，也不会不认得。
卫晏仍是穿了他那身重紫华服，或许是因为环境正好，衣裳上的光芒也不大显，至多时有暗光划过，他的眉眼锐利又冷峻，只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觉着凛然而高贵。
姜竫同他父亲一样爱青色，着了一身青衣，唇角微勾温文尔雅，有竹鹤之姿，芝兰之貌，见着的莫不驻足道一句真真是好风流精彩的人物。
两人站一块，正像那些个高门大户出来游历江湖的公子哥儿。
“这样高兴？”姜竫停住了脚步转回头，看见了自家师弟晶亮亮的眼睛，显然十分开心和期待，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收敛些，回头传出去人家说小楼宗弟子没见过世面。”
卫晏歪了歪头：“你看得出来罢了。”
除你之外，再没有人能够从卫晏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
落脚的小镇看起来颇为富裕，清一色的水磨青砖铺地，平平整整，两边绿瓦白墙，檐角飞翘，在蓝天下好像展翅欲飞的鸟儿，水里漂浮着轻薄的柳絮，商贩寥寥无几，许多人都朝着镇子中间涌去，神情兴奋又期待，显出一种奇异的热闹。
卫晏扯了扯师兄的袖子，朝着镇子中间扬了扬下巴。
“去去去。”姜竫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反拉住他的手跟着人群走去：“真是个小祖宗。”
路上姜竫还拉了个年轻人问：“这位兄弟，这么些人是在做什么？”
那年轻人回头看了姜竫一眼，先是撇了撇嘴，正待回答，移开眼神看到一边的卫晏，浑身一凛，拘谨地弯了弯腰道：“两位公子想是外地人，今儿是镇子里杜员外家的小姐抛绣球，大家伙都赶着去看热闹。”
那杜小姐生的花容月貌，看热闹当然也有些捡便宜的意思在。年轻人心里头暗暗嘀咕：不过有这样好看的两个人在，他们怕是没有希望了，若他是杜小姐，怕是用尽毕生力气也要扔到这两个人身上的。
他偷偷拿眼看了一下卫晏，又觉得杜小姐有些高攀不起这两位。
他说完了，姜竫道了谢，看了看师弟晶亮亮的好奇眼神，无奈地拉着他往前走：“走走走，师兄带你去看。”
杜家是镇子里的殷实人家，不然也不能被称一句员外。宅子的位置也极好，在镇子的最中心，右侧不远便是这个镇子最高的建筑物——五香楼。
姜竫要了个二楼的靠窗位置，一眼看下去正好能看见下边摩肩接踵的人群，一个个地争的脸红脖子粗仰头往前看。
抬头望过去是一座张红结绿的朱红小楼，精致又小巧。两边皆站着侍女，连上同下都在等杜小姐的出现。
不多时，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敲了敲手中的铜锣，响声成功让现场安静了下来，他笑眯眯地，一脸福气相，见大家都看向他后道方开口道：“相信乡亲们都认识我啊，我是杜府的管家李才，今天乡亲们为何聚在这里大家也都知道啊。”
说到这里，他又神秘一笑：“接下来我老李就不讨嫌了，有请我家老爷说两句。”
登时掌声雷动。
“欢迎杜老爷！”
出现在小楼上的人已年过半百，挺着个大酒肚，也是笑呵呵的，对着下边拱了拱手笑道：“题外话不多说，杜某的女儿正是二八年华，也该许人了，挑来挑去都觉着不合适，决定啊交给缘分。”
“待会儿，谁能够抢到小女的绣球，就是我杜家的姑爷！”
杜家就一个独女，娶了这杜小姐，杜老爷百年之后整个杜家可就是他的了。在场没有婚配的谁人不心动？
当即开始你来我往，这个道兄台一表人才，必定能让小姐青眼有加，那个道贤弟风流倜傥，在场无人可比。
卫晏在上头稍稍看了一会儿，便不解地回头问道 ：“师兄，这是绣球被谁接着这小姐就嫁给谁？”
“是啊。”姜竫笑着让人撤去只尝过一口的茶水点心，翻手取出长颈壶倒了一杯九花玉露推到他面前，只是摇头：“难道你想接那绣球？这姑娘可配不上你。”
旁边听到话的人双眼一瞪，待要凶巴巴地反驳回来，却正好看见姜竫又凭空取出了一碟子糕点，驳斥的话便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讪讪地退了一步，悄悄看了一眼说话的紫色华服少年，见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便险些夺去了窗外天光的颜色，威仪高贵，暗自吞了吞口水。
自己也算是有见识的，年轻时去过府城见过府城的公子哥，断断没有这般气度…还真的是配不上。
不过一介凡人，他的动作在姜竫眼里几乎是纤毫毕现，姜竫也不以为意。
毕竟这个在镇子上的杜小姐，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份，和他的宝贝师弟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更别提在他心里头，别说这个杜小姐了，便是再来个天仙，也是配不上他的师弟的。
“想看看长什么样。”卫晏端起杯子，慢吞吞地吃起了糕点，想了想又不满地道：“这里的东西好难吃。”
“你啊。”姜竫凑过去戳了戳他的额头，口中是万分嫌弃：“可真真是难养极了，不过我已托了花楼的师兄弟，会定期给你送食的，免得饿死你。”
此番他出来，带了半个戒指花楼的糕点，按理说卫晏此时已经可以辟谷了，可是架不住他爱吃啊。除去闭关外，每天都按时安顿地吃糕点，怕是带的这些不够他吃。
突然，下边一阵喧闹。
“杜小姐出来了，杜小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