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后,姜竫和卫晏便直接从窗子离开了白更楼,踏着星光回到城主府。
高高的城墙即便是影子也很厚重,丝毫没有树草随风而动的柔弱姿态。天色是暗沉的,满天繁星闪烁,隐约闪现的神秘蓝光十分美丽,有一股纯净之感,令人着迷。
回到房内,姜竫习惯性地拉过自家师弟给他卸了发冠梳通头发净面。卫晏双手放在膝上,闭着眼睛乖巧地任他折腾,看起来倒像是刚进宗门听长辈教诲的小童儿,乖的不得了。
“今日之事不过是意外,倒得了对匕首。”姜竫给小祖宗脱了外袍,把他推到床上,才开始打理自己。一边动作一边开腔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不过算是白捡的。”
他动作迅速,一回头果不其然已见到自家师弟在被子里滚了两滚,只露出一个头在外边,头发凌乱,一瞬间又一点儿都没有了在外头的生人勿近。
姜竫以前认为同师弟睡一间是为了方便照顾师弟,再加上师弟不肯一个人睡,等大些了就好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师弟竟是这样粘人,一睡就睡到这么大。
姜竫不知该怎么说他,小楼宗众人也都默认了此事。
在小楼宗人的心里,卫晏就是天资高绝表面生人勿近但其实很温柔粘人甚至有点依赖人的小天使。是以大家伙儿都不约而同地对他多了两分包容。
姜竫爬上床,挥手熄了灯。
一夜好梦。
次日晨起,卫晏的剑刚舞过一轮,沈城主便着人来请了,只说是苦苦追查多日,惊霜剑已有了下落。
不过来人的表情颇有些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情况。
卫晏当即收起剑,松柏一般立在院子里看姜竫笑眯眯地出来。
——
沈城主这一回准备在小花园面见小楼宗的两个弟子。只见他脊背挺直,表情严肃地仿佛在商量什么正魔对抗的大事。
确认了东西的确是老祖拿走后,沈城主那叫一个愁啊。
客人在沈京城丢了东西报案报到家里,拿东西的却是自家老祖宗,而自家老祖宗和被拿走东西的客人有些关系,好像认识。
这就很尴尬了。
沈城主愁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这个事情该怎么开口,眼见越拖越久,干脆一咬牙心一横决定把人叫来坦白了。大不了多赔点礼…还可以把锅甩给老祖宗。
正在思索之间,刚抬头便见到有丹鹤冰雪之资的青年人相携着逆光而来,衣摆飘摇间尽显风流。
“见过城主。”两人齐齐见礼。
沈城主心里燥得慌,忙不迭地把人扶了起来,亲手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姜竫先开了口:“听闻惊霜已有了下落,不知所取之人现在何处?此番城主鼎力相助,我师兄弟二人不胜感激。”
“不胜感激。”卫晏郑重地重复了姜竫的最后四个字,几乎有些一字一顿的感觉,认真地盯着沈城主。
他虽常年冷气逼人,没有多少人敢去直视他的眼睛。但显然沈城主不在这不敢之列——他清楚地看到了卫晏的眼睛,寒星一般的锐利和冰冷,其中却有着认真,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纯粹。
却是一个天生淡漠,纯粹至极的孩子。
一时间,沈城主只觉得自己的脸在火辣辣的烧。
他斟酌了片刻,终于苦笑了一下,十分为难的样子:“此事说来当真是不好意思,难以启齿。只是望二位小友莫要见怪,沈京城愿意奉上赔礼。”
昨夜白更楼也赔礼,今天沈京城也赔礼,你也赔礼我也赔礼,什么毛病?
卫晏疑惑地侧了侧头。
“此事说来话长……”沈城主噎了噎,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出来不怕两位小友笑,沈家里有位老祖宗,性情顽童也似,平常最爱在城中捉弄人……恰巧那日老祖出去了一趟。
沈城主终于说到了重点,长长出了口气仿佛解脱:“所以,拿走惊霜剑的人恰巧是老祖。”
姜竫×卫晏:目瞪狗呆
“两位小友安心,老祖并无任何恶意。”把最难说的一点说出来,沈城主越说越快:“我们也是追查了好几日才发现……此事是我们沈京城不对,一定会赔礼的。”
姜竫和卫晏能怎么办呢?
第一是那人的确没有恶意,若是有恶意,可能卫晏都死了好几个来回了,第二人家都主动坦白了你还想怎么样?
“老祖修为高深,仍不忘初心,真是令人敬佩。”师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卫晏只摇了摇头,姜竫很快调节好自己,挂上无比礼貌的笑容,谦谦有礼地表达了己方的释然:“不知惊霜剑如今何在?”
只要有剑,其他的完全可以不计较了了,毕竟沈京城把他们招待的很好。
“惊霜剑在老祖手中。”沈城主一股脑把本就是老祖的锅都推回给了老祖,又为难地看了卫晏一眼:“不过老祖有言,要单独见见卫小友,之后便会原封不动地归还。”
姜竫想起那日不带恶意的清风和沈城主的客气,觉得卫晏的安全问题应当是不用担忧的。
“可。”卫晏道。
沈城主笑了笑,心下轻松不少:“下午再去罢,老祖下午方有空。”
“来,喝茶喝茶。”沈城主让人换了一壶热茶,道好招呼他们:“我知你们小楼宗的吃食啊,是出了名的讲究。不知这几日吃的可还如意?尝尝这茶,却是蒙顶山出产的石花。”
姜竫依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赞道:“好茶。这几日吃的也十分好,丝毫不差于宗门之内。”
卫晏却未端起茶杯,只是低了低头。
“卫小友缘何不饮茶?”沈城主疑惑地凑上去闻了闻茶的味道——清冽碧绿,雅致扑鼻,乃是今年刚出的新茶,味道没有差错啊。
“城主勿怪。”姜竫无奈地笑了笑,掏出一壶九花玉露给三人分别倒了一杯,又摆出两盘糕点,语带调侃道:“您面前这一个啊,可是小楼宗第一等讲究人,除去九花玉露和花楼糕点以外的东西,他是不吃的。”
他不吃,长昀真人等长辈也纵着,没有强压着他吃,只是在他的作用下花楼的糕点开发出了更多新口味。
一天吃一样都要吃一百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