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拿起手机，不太熟练地解锁开屏，然后看到一条信息当先发了进来：“新手机真好用！”
红果果的炫耀加嘚瑟，景宸有些哭笑不得，能不好用吗？刚上市不到一周的最新款，加高手续费请人海淘代购都不一定能买上。
一条不算完，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信息就跟了进来：“就是……可能是坏的。”
“一条信息也收不到……”
“都到手好一会儿了，响都没有响过。”
“也不知道哪里可以修……”
总不可能是他家的小可爱没有给他发信息吧。
扑面而来的委委屈屈，景宸没忍住笑了，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噘嘴小可爱抱着手机等信息的画面。
正当景宸看着信息傻乐时，对方发起了视频聊天，景宸立即收起笑容，端正坐直，小心翼翼按下接听键。
是每一个社畜突然接到老板视频电话时的标准反应了。
然后，华丽锦缎铺成的床铺上，海棠花瓣悠悠飘落，凉川铺洒开满头黑发躺在那儿，修长白净的手臂搭在额上，双眼魅惑疏离，正做出万分慵懒闲适的冷淡模样，对着手机界面调整着角度……拍照。
是的，就是在拍照。
景宸再次黑线：“老板，你点错地方了！这是视频聊天界面，拍照不在这里，要拍照出门左转！”
闻声，凉川略诧异地睁开眼睛，细细看看手机界面，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并不惊慌。
然后，视频通话就中断了。
景宸这边略略黑线的同时，凉川那边却看着黯淡下去的界面勾起了唇角，他怎么会分不清拍照和视频，他就是要看看他们家小可爱那样一本正经的模样好不好。
果然得逞了！
新手机成像真清晰，他们家小可爱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好看、有趣。
视频通话中断，手机界面就又停留在凉川发过来的那几条信息上，于是，景宸好气又好笑地输入一条信息：“老板，以后我给你发信息呗……”
下意识输入完成，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重新输入：“老板，有棠楼的客户资料吗？”
那边，好一阵没了动静，景宸略微琢磨，心下了然，便挑了几个可爱表情包发过去卖萌，而后，那头终于冷冰冰地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大黑有。”
是很不愿意在谈情时被提及工作、被迫营业的老板本尊了。
景宸：“哦……”
然后出门找大黑，一楼转了一圈没见到人，景宸只得又发信息问凉川：“老板，大黑和小吉呢？”
这次回得倒是挺快：“谁知道呢……”
不过，懒懒散散的语气已经透屏而出了。
估计，景宸想，是又犯困了，得赶紧趁大佬没睡着问问清楚，可再问时，那头戏瘾犯了：“你怎么只关心别人，一点也不关心我……”
景宸于是不敢再问，只能靠自己，毕竟诛心之祸可大可小，他怕凉川一个不高兴，让他写三千字即兴作文表忠心。
谁知，这还真叫一个好找。
一圈兜兜转转，终于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碎碎念中，景宸觉出了棠园里某处的古怪，顺着古怪找到被倒吊着一声不吭、生无可恋的大黑和眼泪倒流、凄凄惨惨的小吉。
景宸：“你们这是？”
小吉立马收了哭腔：“看流星呢！呵呵……”
大黑：……
虽然是很要脸的回答了，可，看看天色，这才刚吃过早饭，看流星？
景宸愣了愣，显然不能信，看着大白天看流星的小吉：“这么早啊？”
小吉继续编：“要找个好位置，就是得早！”
景宸呵呵笑着：“可倒着看？脖子不难受？”
小吉：“呵呵，不难看，不难看……”
说完，屁|股一拱一拱，把自己的身子转了个个儿，只把背留给景宸，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了。
景宸于是好心伸手去解绑住小吉的藤蔓，谁知，藤蔓像是活的，撕不开，扯不断，就算用刀割破，也还能原样长好。
景宸疑惑片刻，看看大黑风雨不动安如山、倒吊如同闲庭信步的脸色，又瞧了瞧棠楼方向，当下明白了。
于是，朝着棠楼一声景氏吼：“老板，松松手……”
没有任何反应。
景宸再吼：“老板，我找大黑拿棠楼客户资料……车啊，想想车！”
然后，大黑的一只胳膊奇迹般地就能动了。
在景宸求助的目光下，大黑难得地起了尬色，伸手入怀，掏了一个硬盘出来。
是的，一个硬盘，个头还不小。
景宸不得不再次感慨，大黑一副粗犷豪放的外表下到底还隐藏了多少这般违和的惊喜，真的太靠谱了哇！
当下小心翼翼接了，道谢后前脚刚走，后脚，大黑的手就又被缠上了。
当天，景宸没有出屋，他将棠楼所有的客户资料和信息全都整理了一遍，又慢慢去看，而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妖怪群体中贫富分化也十分严重，这一方面是各种精怪化形前后资质不同带来的，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各自境遇迥异得到的机缘不同而来。
简单了说，有的妖怪，比如皮休，天生就有聚拢四方钱财的属性，可谓先天资质过妖；而有的妖怪则是山林里土生土长，一朝得以化形在城市，眼界学识都跟不上。
更别说那种遇到贵人和没遇到贵人的差别了。
而且，富的极富，景宸甚至在资料中看到了几个曾经在某富豪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存在，穷的也是真穷，甚至还有通过棠楼领救济的。
景宸先前不明白的收费问题，通过合同和来往资金情况，也知道了个大概。
合同约定，棠楼为妖怪提供进入人类社会的基本身份资料，同时帮助他们融入社会，并酌情处理妖怪在人类社会中闯出的祸事，之后，棠楼从妖怪的合法所得中提取部分佣金。
只是，这些佣金，并没有后续的跟进。
换句话说，合同的执行情况完全凭借进入社会的妖怪的良心。
良心这东西，你说有就有，你要说没有，那也就没有。
因此，景宸看来看去，也只部分妖怪按时回款，金额也不一定，有时多有时少，真随缘，至于那些普通妖怪甚至是低保妖怪，棠楼甚至还提供救济。
亏得小吉辛辛苦苦签合同那么积极认真，要是知道有这么个败家又不靠谱的老板，估计要气到吐血。
看明白这些，景宸心下一暖。
原来，凉川对妖怪的冷漠确实只浮于表面。
也难怪，空手套白狼的买卖还能穷成这样。
于是，景宸只想找个办法让棠楼和妖怪实现双赢。
一个早上后，景宸突然灵光乍现，为什么不让这些富裕的妖怪来帮一帮贫穷的妖怪呢，有道是先富带动后富！
妖怪的世界，明明也是可以团结起来共同富裕的嘛！
这个想法一起，景宸脑海中犹如点亮了盏盏明灯，他迅速重新将所有妖怪信息都再次梳理了一遍，然后发现，这个事情，真的很有搞头！
先前总觉得模模糊糊有些什么没有抓住的景宸此时茅塞顿开，然后，噼里啪啦对着键盘一顿敲打，从分类到筛选，再到项目企划，甚至是拜访顺序，以及面见说辞……景宸的脑海中已经铺开一副广阔的创业图谱。
时间慢慢过去，景宸正准备对贫穷妖怪的个妖素质和突出强项做一个细致分类，再完成一波初步匹配方案时，一条信息幽幽发了进来。
“天都黑了……”
是那个等饭吃，等人先开口的小可爱凉川了。
闻声，景宸抬头看向窗外，果然，不知何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拿起手机，活动活动手指后回复：“饿了？”
凉川懒懒回了一个字：“嗯。”
景宸又忍不住想笑，明明已经等很久了，还要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老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发完，景宸忽然觉得这句话莫名熟悉，想起的瞬间果断黑脸撤回。
果然，那头对于这种可以浪一浪的机会是半点也不会放过，几乎是立刻马上就回道：“想吃你！”
紧接着才是下一句：“不过，如果还是不让的话，就勉强吃点面吧……”
景宸：……老板你是有多闲，是一直守着手机没事干吗？一秒撤回的，也能看这么清楚！果然老|色|批！
很快，面上桌，凉川也懒懒下来了。
饭桌上，景宸将自己的想法跟凉川提了提，凉川反应不大，景宸以为自己表达不到位，还想再说，凉川懒懒道：“其实，我们的钱应该是够花的……”
没有必要那么拼，多留点时间相处不好吗？谈恋爱难道不香吗？赚钱就有辣么重要？为夫天天吃个面也不挑的！
景宸打了鸡血般，半点没明白凉川的言下之意：“老板，想想车！”
凉川挑着面，继续懒：“其实，我也不是太喜欢那车……”
我喜欢什么，你难道还没看出来？
景宸还没看出问题所在，继续打鸡血：“老板，你总有喜欢的吧，有钱了什么不能有？咱们干吧！”
凉川抬头，盯着激情澎湃的景宸，觉得，这话是他说的，那他总不能赖账不是？只是不知到时他要是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会不会后悔。
于是垂下眸子淡淡道：“你要想做，就做做看吧。”
得了句这么不咸不淡的话，景宸高兴得一晚都没睡。
后半夜，忘我敲打键盘的景宸总觉得似乎忘了点什么，耳朵还不时地红上一红，像是被人念叨得紧。
景宸揉揉耳朵尖，抬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埋首继续，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第二日晨光射|入，透过窗户，远远地景宸看到寡白了脸倒吊着的小吉和大黑两张幽怨的脸。
景宸一拍脑袋，他忘了给那几个家伙送饭了。
于是，景宸忙给他们一人送去了一只馒头。
小吉一直叫嚷着要吃肉，大黑则是来者不拒，有啥吃啥，很好养活。
至于地里的那只就更简单了，口口声声自己入了土就像回了家，给点水就成，当然，如果白天日头好的时候挂在上头的大黑能够稍微往边上挪一挪就更好了，因为那样的话，他脸上黑一半白一半的毛病也就能好了。
纯粹只是晒不均匀，不是景宸担心的出了什么毛病……
因为心有愧疚，景宸答应了小吉的要求，也准备一会儿就劝凉川放人。
可，凉川听后只是事不关己地淡淡回了一句：“我也解不开呢。”
景宸：……
信他个鬼啊！
好的，老板，我懂了，您老，气还没消呢！
此后一连数日，棠楼里竟然毫无动静，没有外勤，没有委托，凉川自不用说，连带景宸都觉得，自己像是住进了养老院，当然，倒吊的那两个不会这么觉得就是了。
景宸在一次投喂的过程中漫不经心提起：“要是这会儿能出个外勤，你们兴许就能被放下来了吧。”
小吉撇撇嘴：“你以为化形那么容易？集天地精华啊，千百年难得一见的……”
说着，小吉转过脑袋对着大黑：“话说老黑啊，你觉不觉得最近天地间的灵气好像突然少了……恐怕，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化形的妖了吧？”
说话时，小吉不断翕动着鼻息。
可，鉴于以往，景宸根本没把小吉的话当回事，毕竟，三个月不到的鸭都能成精化形，景宸现在职业病得连碰到花草树木都已经学会谦卑地道歉了。
进而也就觉得，自己现在投身的这个行业，在未来不久必然能够成为一门了不得的行业。
数日后，景宸将一份完备的公司未来发展企划放到凉川手上，凉川翻了翻，没说什么，就上了楼。
景宸也不催促，满脸自信傲然的表情，他坚信，只要凉川不瞎，这样的企划，没理由不通过。
所以，他不着急，甚至飘乎乎地觉得，第一次看到自己这种人类精英用心写出的行业企划时，确实是需要费点时间消化理解一下的。
想这些的时候，景宸显然完全忘了他自己只是一个持久扑街的老扑，自信得像个穿越回古代为土著民族普及天体物理的牛叉。
可，景宸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消化的时间，也委实太久了一些。
从深冬一直到落了第一场春雨，虽然也就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却久得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这日，藤蔓得了春雨，伸展开来，大黑和小吉也才得了自由。
然后，第一次棠楼全体会议召开。
当然，所谓的全体会议，也就三妖一人。
凉川将景宸的企划分给大黑和小吉，景宸热心地做着解释，不等看完，听了几句后小吉便咦了一声：“这……青哥哥也提过的呀。”
景宸：……青哥哥？
突然如遭雷劈，景宸尴尬到脚趾扣地！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沐青能到皮休手下掌管辣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想不到呢。
一瞬间，景宸的自信迅速抽离，犹如被人捅破的气球，重新变回老扑，满身心都是自己真是个瓜的负面情绪。
恰好这时，有人到访。
由于大黑小吉被挂得久了，上下体|位不同带来的落差一时没有调整过来，走路都有些飘，飘着飘着还要碰壁，景宸此时也有些沮丧，便自告奋勇去开门。
谁知，门外，是景宸先前千盼万盼，此时却不怎么想见的人……
小剧场：
景宸：我真傻，真的，以为脑子，只有我长了……
凉川：嗯，是挺傻的，连反思也这么与众不同，不过……你真的不反思一下我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吗？
凉川腰上用力，景宸嗯嗯啊啊表示一直都有在好好反思……可老板表现得这么明显，完全不需要反思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