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立着撑伞笑得落落大方的沐青。
景宸的脸微微一红，将沐青引了进来。
然后，破天荒的，小吉和大黑在景宸再次归来时，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对新企划的由衷褒奖和认可。
看看一旁静静坐着的凉川，景宸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刚大黑和小吉应该是经历了一场倒吊和昧良心苟同拍马的灵魂抉择，而且，在大佬的压力下，他们统一地选择了后者。
小吉还好，就是大黑，景宸微微侧目，总觉得他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沐青将雨伞晾在露台，是以晚一步进来。
小吉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哎……这不是，青哥哥吗？！”
之后，如同树懒一般挤出一个迟缓的笑容朝着沐青扑去，只是，下一瞬，扑通一声，头朝下栽地上了。
大黑头倒是不歪，就是眼神有点不对焦，过分端正的坐姿和严肃的表情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傻乎乎的模样。
看到沐青，凉川掀了掀眼皮，没说什么。
沐青扫眼一看，已经大致知道棠楼里正在进行的事，微微站定问景宸：“要不，我稍后进来？”
问的是景宸，眼睛看的却是凉川。
凉川一声不吭，想到刚刚小吉说沐青提过类似企划的话，景宸便将沐青引到沙发上。
落座后，小吉也被扶了起来，一看身旁就是沐青，立即甩开扶他的大黑，一把抱住了沐青的胳膊：“青哥哥，你怎么来了？”
沐青看着大黑，略带几分歉意的笑，大黑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坐回自己的位置，端正谨严的脸上依旧是不对焦的眼。
景宸挠挠头：“是我请沐青来的……”
别的，他暂时说不出口，沐青是他企划里原定第一批接洽的妖中富豪，他想通过与妖中的先富们沟通，看看能不能碰撞出更多的带领妖群共同走向富裕的智慧火花。
现在看来，有点悬。
毕竟，所谓的智慧，并不是那么智慧。
不料，沐青坐定后，凉川将手中的企划推了过去：“你瞧瞧。”
沐青看了一眼封面，眼神顿时一亮，但还是礼貌地询问：“可以吗？”
目光诚挚。
景宸的脸又有些红，他不是学管理和金融出身的，只是打工经历比较杂，这份企划也只是他以自己的一些基本看法来构建的，就连格式他都不知道正不正确，于是便也诚恳道：“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沐青便点点头，翻开了企划。
看着对方认真阅读的模样，景宸的脸颊总是微微的红，好半天有些不自然。
直到看到沐青翻动得越来越慢，眼中的光却越来越亮，那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一刻钟后，沐青看完了，当他合上最后一页时，稳了稳情绪，抬头对上凉川的眼露了笑容：“老板，原来你早得了一名人才？”
凉川一脸似笑非笑，依旧有些懒懒地道：“你不觉得这个企划跟你先前的设想很像？”
景宸的脸猛一下红了。
“嗯，是很像，”沐青落落肯定后继续道，“不过，却大不相同。”
凉川以手托腮：“怎么说？”
沐青略略想了想，道：“我先前，只想助妖，不图钱财，这一份，两者兼顾。”
景宸一口水刚好咽在喉间，闻言顿时咳咳地呛咳起来，心下忍不住吐槽：文明人都这么文明的吗？骂人都不带脏字……这，不就是说我重利图益！
不过，景宸却也无法生气，因为，他确实就是那么想也是那么写的，毕竟，他穷惯了，深知接济如同久旱的薄雨，杯水车薪，只有大家有钱才是真的有钱这个道理。
凉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景宸，然后继续问沐青道：“你现在怎么看这两种方案？”
闻言，景宸放下水杯，沐青正了颜色：“若没有最近的历练，我大概还会觉得我以前的设想好一些，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有资本的加持事情会更简单，也会更持久。”
“这个方案，才是符合市场规律，可以长久运行下去的模式。”说完，沐青伸手将凉川推过来的企划重新整整齐齐放回凉川面前。
景宸的脸再次微微地红，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羞愧了。
听了沐青的点评，景宸认真地看了一眼凉川，对方依旧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景宸知道，他刚刚，只用了三句话，便破开了他的心结。
同时还借助沐青，为他赢得了在棠楼的威望。
虽然，或许只是小吉那个傻孩子的威望，但不管怎么说，景宸心里感激凉川。
“你这性子倒是没变，眼光也略有长进，看来，”凉川难得露出赏识的语气，“你选择离开，或许是对的。”
沐青笑笑，明白凉川的意思。
景宸自然也懂，正是因为懂，他心中对凉川，对沐青，更多了一份敬重。
因为，极少有人能够真正做到包容大度，既不盲目逢迎也不妄自菲薄，更是极少有人能够在走上不同道路的同时还能对另外一条道路上的朋友保持友善。
在这一点上，沐青和凉川，都是值得敬佩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么，”沐青转向景宸，“我有一个想法，正好同你商量。”
景宸立即坐正：“你说。”
沐青笑笑，温文尔雅：“我手上有一个委培订单，皮总新建的汽修厂想要40名工人，现在，我想委托棠楼做订单式的人才培养，而且，可以是妖。”
听完，景宸高兴极了：“沐青，太感谢你了！我们俩想一块儿去了，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来想要谈这个？”
看着高兴万分的景宸，沐青也忍不住笑道：“兴许，是我们倆的某些想法有些像吧。怎么样，小景老师，这个单子，敢不敢接？”
景宸认真想了想：“沐青，其他的我可以保证，但是，具体技术这一块我不懂，你能派人过来协助吗？”
沐青：“没问题，技术人员本来就是由委培公司派遣，只是，他是个人。”
景宸点点头，明白沐青的顾虑：“放心吧，沐青，妖的工作我去做，保证他们在人面前个个都是人样，不露陷！”
不知不觉，标准降低了呢，果然，是个人样最为切中要害，也最简单明了。
沐青：“不当是在技术人员面前，是在所有人面前，毕竟，这是第一次全额录用妖统一进行工作。”
景宸明白，慎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沐青看看景宸，又将目光转到凉川身上，“棠楼的规矩我懂，这次委培有专项经费，因此，如果一切顺利，妖能得到工作，棠楼也能从中牟利。如果没问题，近期我会送合同过来。”
凉川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沐青，又看了一眼小脸通红，激动万分正朝着他眼巴巴看来的景宸，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还能拒绝吗？
“以后，项目方面具体运作的事，和小景老师商定就好。”
凉川轻轻一句，景宸觉出信任，沐青和大黑波澜不惊的表面下却品出了些别的味道。
这样的话从凉川的口中说出，在棠楼，还是第一次。
只有小吉，傻乎乎地依旧抱着沐青的胳膊，不知道棠楼从刚刚的一刻起，就已经变天了。
景宸按捺住激动，对沐青道：“沐青，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沐青眼神真挚地看了看景宸，又抬腕看了看时间：“三十分钟。”
景宸连忙站起，笑意盈盈：“没问题。”
说罢，二人兴冲冲要走。
“景宸……”
身后忽然传来凉川的声音。
这是凉川第一次开口叫他全名。
景宸站定，在落雨的初春里，衬着满园伸展的花木回头，笑意温柔：“老板，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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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又落了雨，街上行人稀少。
但沿街的一家宠护店却人满为患，透过透明玻璃橱窗，人们看见，一群脸颊绯红的小姐姐正抱着自家爱宠，舒舒服服坐在开了暖气的店里，听前面一人讲解。
那人，白生生的，虽有些瘦弱，但一张脸十分可爱，双眼漆黑分明，黑发覆额，着实有些邻家弟弟的灵动可爱。
“主子都很挑剔，又十分傲娇，所以，正确的做法是选购一大堆东西，这样，等主子厌倦时，你就不用一件一件扔了……”
窗外，有人听了这圈钱得粗暴到毫无道理的推荐，直接摇着头走了。
橱窗里，所有人却都中蛊一样听得津津有味，原来的店主沦落为端茶倒水配糕点的存在，但满脸写满的都是高兴。
“毕竟，猫主子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东西——他们喜欢的东西和他们准备搞一搞的东西。”
“不喜欢的，不算东西。”
“吃的东西也是如此，如果一时搞不清楚主子喜欢什么，那就都拿一些好了，我们有分装的试用装……”
边说，邻家弟弟边往各位小姐姐面前的购物车里放东西。
走近后，有猫递出爪子朝着白净弟弟伸去，白净弟弟笑着握住猫爪儿，轻轻一捏，猫主子便醉着躺倒了，一脸温顺享受，醉生梦死。
不到十分钟，讲座结束，所有小姐姐面前都已摞了好大一购物篮子的东西，店主欢天喜地地收钱，邻家弟弟则又被几个抱着主子的小姐姐围住了。
她们等着拿邻家弟弟用她们主子的毛做的小猫偶，还有几个，则等着对方为自家的主子开导开导心理。
邻家弟弟左右逢源，招呼片刻后道声失陪，就朝着店外走去，外面，等了景宸和沐青。
“小景老师，”邻家弟弟正是小鸭苟旦，“你收到我的申请了？”
“嗯。”景宸答应着，脸上掩不住的欢喜，“小鸭想开宠护店，向棠楼提出贷款申请，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问的是身旁站定的沐青。
沐青感兴趣地看着小鸭，小鸭腼腆地报以微笑。
然后，在沐青尚未开口之时，店里走出来一个胖乎乎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女孩为小鸭递上外套，又害羞地想要退回店里。
“陈小婉？”沐青看向女孩，女孩愣了愣，点点头，如同小鸭一般朝沐青和景宸腼腆而得体地笑笑。
小鸭接过外套，女孩便温顺地退回店中，不多事不打听。
“她是？”景宸直男癌又犯病，打算问小鸭。
沐青轻轻拦了拦景宸，看得出来，二人之间有些暧昧，但还不到可以询问定性的阶段，贸然相问，有可能坏了事：“你的具体方案是什么？”
小鸭穿好衣服，将拉链拉到颈下，只露出风帽衬托的白嫩嫩的一张脸，言简意赅回答了沐青的提问。
沐青边听边轻轻点头，等小鸭说完，沐青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于是，苟旦回店中等消息，景宸则送沐青离开。
路上，景宸问：“如何？”
沐青笑笑：“你可知那陈小婉是谁？”
景宸：“就那女孩？谁？”
“陈氏集团老总陈东唯一的宝贝女儿，”看景宸并不认识陈东的样子，沐青补充道，“荣盛广场的老总。”
景宸于是睁大了眼：“你是说，对小鸭有意思那女孩就是那个大富豪家的千金富二代？”
苟旦这个名字，景宸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沐青瞧瞧景宸，心想，原来这家伙也不太傻，也看出陈小婉对小鸭的特别用意了：“嗯，不当是个富二代，还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孩。陈东有段时间生病，是陈小婉独自承担起了荣盛广场二期的推广和开发。看不出来吧？”
景宸摇了摇头，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陈小婉眼光不会差的，所以，你觉得可以？”
沐青：“陈小婉眼光不差，你我的也未必就差。再说，你钱都准备好了，还问我？”
景宸于是会心地笑起来：“沐青，我总觉得，跟你像是老朋友似的。”
沐青站定：“大概，这就是一见如故吧。”
说罢，二人行至车前，沐青自然伸出手，想要与景宸握手告别。
景宸也自然地伸了，可在两手将接不接时忽见对方眼中鸦青色光芒微微一动。
景宸一顿，手便停在当下，不料，沐青却像未曾察觉一般，伸手朝前一递握紧了景宸的手。
“嚓——”
似有什么从景宸手上猛然蹿入沐青身体。
沐青的手瞬间松开，整个人被击得退后一步掼到车上，待扶住车身抬头时，唇边已溢了血。
“沐青！”景宸忙上前去扶。
沐青摆摆手，用手帕擦去血迹，才得体地向景宸道歉：“抱歉，我，心急了。”
景宸：“是灵印？”
沐青：“嗯。”
景宸：“这灵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沐青一双眼中晦暗不明，看着景宸均是打量和审视：“你，真想知道？”
小剧场：
凉川：就你这动不动对我们家小可爱动手动脚的毛病，我还不信就治不好你了！
沐青：老板，我……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