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景宸忽悠完，那边凉川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景宸抿紧的嘴，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饭厅。
他一转身，景宸赶紧奔回自己房间，他脸红，特别红，不但红，还烧，都有些烫手了。
小吉和大黑交流了一下看法，又思索片刻后，觉得昨晚凉川的反常反应，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妖怪与妖怪多有不同，妖怪之间的事他们尚且不能全部闹清楚，现在听小景老师讲课，知道做人也不是那么简单，更闹不明白了。
于是，也就没再当回事。
毕竟，妖怪之间嘛，一言不合干一仗，时不时动个手比划几下，也实在不算个什么大事。
早饭，依旧是馒头就稀粥，而且，馒头已经开始限额了，一人一个，多了没有。
因为，在小吉的叨叨下，大家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他们的所有家当都被一个叫程程的野狐狸给骗走了，大冬天里有馒头吃，已经算是很好。
看到馒头稀粥，还是限额的，凉川的眉头不自然地皱了皱。
小吉这会儿倒是眼尖看出来了，于是心下埋怨：怪谁呢？还不是怪你个老妖怪空长了一双好看的眼，却是瞎的，看不清野狐狸的真实面目，害得大家一起跟着喝粥。
凉川掀了掀眼皮，小吉一个趔趄，自觉端了稀粥拿了馒头，拖着大黑到棠园里的墙根下去吃了。
为了避免凉川又没事找事起疑生事，边走，小吉还边呵呵着打圆场说是为了以后喝西北风不冻嘴，要先就着馒头带大黑适应适应。
他倆一走，想起刚刚的那场戏以及那声似有似无的笑，景宸脸皮就又烧得慌，也就有些坐不住，也拿了一个馒头跟了出去。
“对了，咱们公司其他人呢？”景宸和小吉大黑一起蹲在墙角，端着海碗嚼着馒头问，“怎么一直没见到，还有，公司的常规工作内容是什么？”
小吉：……
大黑：……
看着小吉和大黑一脸关爱智障的统一表情，景宸噎了一噎：“公司，不会就我们几个人吧？”
小吉无情揭露：“准确来说，就你一个人。”
好吧，虽然知道是这么回事，景宸再是一噎：“我的意思是，不会就我们几个吧？”
为了避免误会，还用手指了指在场的小吉和大黑，同时示意了坐在饭厅里的凉川。
小吉点点头。
景宸黑线：“公司没有财务、人事、项目和后勤等职能部门？！”
在景宸丰富又都短暂的打工经历里，一个公司，既然能称为一个公司，最不济也该有这些部门才对。
小吉想了想，想起皮休先前的交待，背书一般道：“对外，财务总监、人事经理、招生项目负责人……”
景宸期待地看着小吉。
小吉不负众望，艰难梗着脖子咽下一口馒头继续道：“都是我。”
又指了指大黑道：“他是后勤主管。”
景宸：……
想起小吉先前种种，景宸不禁在心下感慨：这样的公司，还能活着吃上一口馒头，真的已经是整个社会最大的善良和宽容了！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感恩社会！
“那我们的常规工作呢？”景宸不死心。
“工作？”听到景宸提问，小吉再次艰难咽下一口粥，才慢悠悠答道，“我们这样，不就是在工作？”
景宸看着眼前蹲在墙边就着稀粥吃馒头的小吉和大黑，实在不明白小吉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工作？”
“嗯。”小吉回答得很干脆，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去瞧大黑的碗，是没吃饱的样子了。
景宸赶紧护好自己的馒头和稀粥，毕竟是限量的。
就见小吉看着大黑并没有懂得他的渴望继而一脸失望继续道：“小景老师，以后你就懂了，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在极差的伙食条件下保持住一副好的身体，以备抓捕化形的妖时不落下风。”
“那……我的工作呢？”景宸忽然有种即将面临失业的恐慌，毕竟，抓化形的妖，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你？”小吉看一眼大黑，继续没心没肺道，“其实小景老师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呀……”
“啊？”景宸没忍住，果然吗……
“对了，棠楼之前不是都跟妖怪签合同了吗？”景宸不死心，开始有了黑心资本家的潜质，“那个……真能收到钱吗？”
小吉点点头：“能是能的吧，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穷……是吧，老黑。”
在线点名，大黑很无奈地掀起眼皮，是很不想参与讨论的样子了。
毕竟穷这种东西，可能就是人类所谓的命了吧。
“这不应该啊，”景宸有些疑惑，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吗，还能穷？“棠楼是按月收取服务费的吗？都有些什么服务啊？”
小吉一脸茫然，觉得今天是不是日子不好，吃馒头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么多直击灵魂的问答？
大黑三下五除二吃完馒头，喝完稀粥：“没有妖怪的请求，棠楼一向的规矩是不主动、不干涉、不负责。”
面对大黑破天荒的回答，景宸却说不出话来，虽然大概已经猜到一些，可这规矩满满的渣男即视感，就这么毫无遮拦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景宸还想追问，大黑大手一挥：“至于什么请求我们接，老板说了算。”
小吉点点头：“嗯嗯，怎么收费也是。”
景宸疑惑着看小吉：“刚刚，你不是说你是财务总监？”
小吉：“嗯……碰不到钱的那种，而且，就对外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好吧，景宸有些无奈，那么，公司财务状况之所以如此糟糕，应该只能怪罪于某老妖怪的懒惰了。
景宸：“看老板并不积极经营的样子，我不明白，老板还开这个公司干吗呢？”
小吉：“来，跟我念：q-i-o-n-g，穷！”
景宸：……
这个，还真没看出来，至少，以凉川一身行头和转给他手机里的那六位数来说，看不出来。
景宸还想问点什么，凉川吃完限额馒头走出来：“跟我出去。”
景宸：“嗯。”
说的人很自然，接的人更自然，甚至毫无违和感，小吉和大黑晾在要露不露的日光里，觉得他们已经是没有丝毫存在感的透明人了。
面对小吉和大黑看向自己的眼神，景宸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凉川一句话还没说让谁跟出去，自己就已经先答应了，他什么时候，已经自觉到这么狗腿的地步了？
但，凉川真的是在叫他。
景宸三下五除二吃完东西，站起身将碗筷放回后，跟着凉川走了。
凉川要去还车。
进入车库看到那辆宾利时，景宸拦在凉川前面：“老板，要不，我去吧。”
你就别去了，虽然车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但，我怕你犯病，动不动要吃人的那种……
凉川眸色微沉：“你怕我受刺激？”
景宸抿了抿嘴，虽然是这么回事没错了，可，又真不好就这么回答。
毕竟脑子有病这种东西，还是不太好开口的。
凉川便掏出钥匙开了车锁幽幽道：“一只妖而已，我踏过万人尸骸时……”
破天荒的，凉川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只是干脆利落地抛下半句，直接说了另一句：“走吧。”
上车，昨日收拾时车座有些往前挪，景宸坐在车里调节，然后，脑海里忽然就窜入了一个让他打开车内某个文件袋的想法。
这想法一起，景宸首先想到的就是沐青。
于是，取过车上唯一的文件袋，打开，翻看了一会儿，景宸就抬头对凉川道：“老板，不用去了。”
凉川疑惑着探头过来，看到一摞文件中的销售合同，车主姓名正是他。
这车，确实是沐青留给凉川的，沐青到皮休身边工作，皮休先给沐青配了一辆车，于是，沐青就把车主落成了凉川，因为他知道，凉川喜欢这款车。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材料，景宸心里忽然有些闷闷：“老板，你跟沐青……”
说完觉得不妥，立即改口道：“老板……沐青对你挺好。”
凉川不动声色，嘴角一抹笑将露不露：“想知道？”
“嗯……”是下意识的回答，又很快摇头否认。
凉川嘴角那抹笑便荡开去，语音轻柔暧昧地对景宸道：“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景宸：……
你个老妖怪，一天到晚光想占我便宜是怎么回事？！看来下次还得咬，狠狠咬，不然这毛病怕是不能好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莫名还有点小期待……
不！不是！没有！景宸忙在心中否认。
这边脑海中一个否认三连，那边，海棠花的冷香忽然贴面而来。
凉川俯过身子，凑到景宸面前。
冰凉的唇啄在额上，一点即止。
吻落下的瞬间，景宸只觉得周身有了一层无形的气流笼罩。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然后，从额头被印下唇印的地方开始，景宸整张脸迅速红了起来。
凉川瞧他，心下荡开一层欢喜，便忍不住继续逗：“你这样子似有不满，是还想让我亲些别的什么地方？”
景宸慌忙摆手，半个字说不出来，身子远远躲开，一张脸红到快要爆炸。
凉川笑笑：“刚给你种了个新的灵印，这样，以后就没人可以随便给你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原来刚刚景宸脑海中闪过的想法，确实是沐青所为。
“灵印？”这玩意儿，先前好像听谁说过，对了，是沐青，“老板，灵印是什么？”
凉川瞧了瞧他，伸手发动轿车，就在景宸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轿车驶出车库前，凉川正色道：“你额上的灵印，是我给你的标记，此间天地，唯你有。”
沐青也没有，这便是我和沐青的关系，也便是我想和你有的关系。
你……懂了吗？
景宸淡淡听完，脸上的红晕慢慢退去，最后只留了一霞绯红，可那句话却像生了根一般在他心头扎了下来，很快开始蔓延生长，顷刻便已长出浓浓绿意、苍天华盖。
于是，他的心里不闷了。
到4S店还车时，沐青不在，皮休也不在。
凉川话不多说，将钥匙放在店里，带着景宸打车回了。
出租车上，景宸看得出，凉川其实很喜欢那辆车，只是不知为何，他执意要将车还回去。
看着车外渐行渐远的4S店，景宸心有不甘：“老板，这车原来这么贵啊！”
凉川：“怪不得能入我的眼。”
景宸：……
好吧，这反应，就很凉川！
景宸忽然想到点关键，略略思索，亮了眼睛问：“老板，皮休和沐青算是棠楼的客户吧？”
凉川：“嗯。”
景宸心下欢喜：“老板，咱们针对这样的高端客户做个升级业务吧！”
凉川：“嗯？”
景宸：“赚他们的钱，给老板买车啊！”
凉川懒懒：“我不喜欢宾利了……我听说有个叫布加迪，还有个叫迈巴赫的……”
景宸：“没问题的老板！咱买！”
开出租车司机的手抖了一抖，轮胎一个打滑，撞旁边护栏上去了……
小剧场：
凉川：给媳妇儿盖个戳儿，以后，整个妖界就都知道他是为夫的媳妇儿了，看谁，还敢不长眼地欺负他！
沐青：我看到了，老板，我长眼了，您用不着专门对着我说……再说，我没欺负过人家，谁敢呐，又不是真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