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凉川如同一壶海棠花酿的酒,不用啜饮,光是闻一闻也能让人生出醉意。
又整个身子迫在景宸身前,景宸是进无可进,退也无可退。
想要动手去推,反倒被捉了双手,紧紧压在头顶上方。
冰凉的手捏住手腕,不知是不是醉后失了分寸,景宸竟然觉得有些疼。
眼看挣脱无望,景宸只得红着脸,带着像是饮了海棠花酿的酒一般的微醺抬起头来:“老板……你的眼睛能让人忘了过去,我却没有这个本事。听人说醉后也能忘了烦恼,我只是不想你太难过……”
并不是想做点什么……
错只错在,这个时机,确实不太凑巧。可,景宸也想不到啊,谁能料到区区一壶酒,老妖怪就能喝高了耍上酒疯了呢。
钳住景宸的手似乎松了松。
景宸得了甜头,再接再厉:“老板,谢谢你今天帮我。”
“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老板不要为难自己。”
“他护着的人都不在了,我看到他先前很不开心,但走时却是笑着的。”
“老板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就跟我说,我能做的一定做到,要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就听。”
“当然,老板要是有想吃的东西,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先前每说一句,凉川的手都略略松开些,可当景宸说到这一句时,凉川的手忽又猛地钳紧,语气虽然生冷而疏离,但说出的话却暧昧到让人无所适从:“想吃|你……”
“你允还是不允?”
是有些暖而欲的醉意了。
淡淡酒香喷在景宸脸上,景宸的脑海便嗡一声炸了。
然后,大脑一片空白,四周奇迹般的安静,安静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胸膛里一颗心砰砰又砰砰……
景宸的眼是睁着的,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可眼前的人却怎么也看不分明,只觉得模糊,只觉得遥远。
凉川此时周身散出的气息,景宸不曾见过,虽然挨得这么近,却还是觉得疏远而陌生,有种教人害怕想要远离的……杀伐之气。
景宸模模糊糊觉得,他认识的那个凉川,或许并不在眼前。
眼前这人,并不是他。
肉体凡胎的景宸自然看不明白其中古怪。
此时凉川身上妖力大盛,而且正源源不断朝着外界释放,棠楼四周已被一层无形的强大灵力镇住。
若不是棠楼结界本就为凉川自己布下,这些灵力势必要冲出棠园,冲撞得四周的生灵不得安宁。
外出归来的大黑一把拉住醉醺醺就要开门的小吉,小吉鼻翼轻轻翕动,顿时一个激灵,随后就被眼前四溢而充盈的灵力震撼,酒都吓醒了。
冬日里日头落得早,此时天色已黑,小吉一看棠楼里的架势,直接哭丧了脸:“老黑啊……我们是不是真的快死了,从来没见过老板生这么大的气。”
大黑照旧面无表情:“也有可能不是生气,而是……”
而是什么大黑没说,小吉光顾着害怕也没问,眼看着回去必然要惊动这份灵力,鬼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小吉和大黑便在附近寻了个草坷垃,缩缩身子矮身进去,暂且将就一夜。
可,棠楼地处偏僻,不高的草坷垃里……冷。
小吉便朝着大黑的方向凑了凑,还将一双手暗戳戳伸进大黑的衣服里。
冰凉冰凉的爪子触到大黑肌肉遒劲的腰,大黑一个激灵:“话说,你才是条长毛的狼吧?”
小吉食肉动物的尊严在这一刻受到挑战,但又舍不得伸出来,只很没底气地哼哼道:“我是一条怕冷的狼。”
语气软糯,是条家养的哈士奇没错了。
大黑便没话说了,任由他黏黏糊糊地占着便宜……
汤池内,景宸被抵在隔断门上。
刚刚脑海一瞬间被凉川致命诱惑的气息震得一片空白后,此时开始补偿般的飞速运转。
每一个脑细胞都在拼命思索:要怎样才能从这明显醉得有些糊涂的大妖怪手下逃走。
于是,景宸脑海中一群群小人人开始了闹哄哄地讨论,很快分成两派。
其中一派头绑布条握拳叫嚣:是个男人就干|他丫的!踢|蛋撞头咬脖子!怎么暴力怎么来!
景宸:……
蛮力?呵呵,想都不用想,且不说他景宸偏科严重,四体不勤,而且……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人好不啦!刚得过才叫见鬼了!
然后就有一群小人人暗戳戳地用中指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眼中闪出文明人文明解决问题的光芒。
景宸了然,那就……智取吧。
景宸偷眼瞧瞧凉川醉后反而显得更加谨严的脸,觉得对方八成是喝多了,把自己误认成了什么人。
眼下这人,虽看上去魅惑情|动,但一张脸因着谨严的模样,反而显出些高洁的禁欲感。
嗯……!
景宸在心下眯眼点点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这种状态下的人,最是见不得些下三滥的不入流路数。
打定主意,眼看凉川一张俏脸愈压愈低,景宸任是左右闪躲也毫无效用之时。
咬咬牙,景宸一脸壮士断腕的豪情,无师自通地贴脸往凉川颈窝一靠,同时:“死鬼~你可算说出口了,人家等这天,都等好久了呢~”
娘里娘气的说完不算,景宸毕竟是被戏精大佬磨练过演技的人,讲究个做戏做全套,还忒不要脸奶气十足地往老妖怪怀里蹭上几蹭。
直蹭得凉川垂落的乌黑发丝都乱了还是不算,还要衔了凉川一缕发丝在口中,狠命一扯。
叫你动不动咚我!阿拉不发飙,你当我是阿拉斯加!
听了那句死鬼,凉川如遭雷劈,再见对方主动得过分,凉川心下已起了嫌弃。
“嘶——”
被揪住的发丝正好是耳前一绺,扯住太阳穴,便有些疼。
这边凉川一声嘶,那边景宸就再次下口了。
偷笑间,景宸忽然觉得脸下凉川胸口的皮肤有些凹凸不平。
用头顶出点空间打眼瞧去,就见凉川精致锁骨下,宽厚胸膛上一道刀疤在轻薄袍子下方若隐若现。
刀疤极深,正中胸口,虽然看上去已经时隔多年,但仍旧微微下陷,好似那个地方缺了点什么,就算经历了时光的洗礼,也是无论如何补不齐的。
景宸再想看得仔细,凉川一动,袍子便又遮住刀疤。
见轻薄袍子要遮不遮,景宸竟然鬼使神差地朝着袍子吹了一口气。
被发丝濡湿的袍子虽然轻薄,但贴在胸口上自然吹不开。
双手已被钳住动弹不得,只剩一张无所不能的嘴。
于是,一口咬下去,叼不起来,再用舌|头一卷,终于卷起袍子一角,还是看不清,将袍子一角卷入口中,再狠狠一扯。
胸口微凉,又有软软一物舔了一舔,是怀中人先动口了。
凉川忽地就满脸黑线,彻底嫌弃地生生停住了。
景小兽专心作业,势必要看清对方胸口,像个没经验的处|男第一次扒人衣服一般没有技巧地执着,没有觉察到身前之人的动作,正想着怎样才能看得更清楚一些时。
手上力道一松,身后的门随即开了。
横向推拉的门被朝两侧平拉开后,景宸身后的倚靠就没了。
“刺啦——”
“咚——”
前一声,是景小兽嘴里咬住的袍子一角被生生从凉川身上撕了下来,后一声,是景小兽脊背朝后,猛地摔在地上。
“砰!”
门开门关仅只一刹,景宸后坠过程中只来得及看见衣衫褴褛的凉川黑了一张脸,无比嫌弃的表情。
耶!奸计得逞!
景宸呸一声吐出嘴里的袍角,嘿嘿笑着,觉得自己真是个无所不能的小机灵鬼,这么一来,他就有些飘了,一飘就犯戏瘾,一犯瘾就开始疯狂加戏:
“老板!开开门啊!”
“不是你说要吃的吗?我就先尝了一口,咬得又不重!”
“我都说等不及了,你又不来!”
“你说说你,逗我呢?”
“这么大个人了,是不是玩不起!”
……
然后,门“唰啦”一下拉开,凉川黑着脸拢着袍子,却还是红脸微醺的模样,一张脸些许陌生地看着景宸,仿佛不认识他似的,满眼厌弃之色呼之欲出。
景宸一看,立即结束满地撒泼打滚独自乱加的戏份,一骨碌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出手刀重影:“老板,我开玩笑的!你忙,你忙,我就不打扰啦!”
飚戏可以,要命不成!
逃下一楼后,景宸再也不敢踏上二楼半步。
因为冷静下来的他发现,刚刚凉川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吓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景宸甚至觉得,整个棠楼都已经被这种气息包裹,受到干扰。
在这种气息下,景宸心里有些猫抓猫挠的慌,后脊背的汗毛也总是莫名其妙地支棱着,整个人无来由有些不安定,可细细去品,又实在说不清那种不安定来自什么地方。
有些紧张有些惧怕,此外还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像是背着暗器夜行的刺客,又像旷野里枕戈待旦等待黎明偷袭的兵。
可,鬼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带着这份不安,景宸收拾妥当睡下后,一直都睡不安稳。
过往片段轮番在脑海中上演,像是梦又像是魇。
不多久,身上已是冷汗津津。
一直到后半夜,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这一夜,异常漫长。
整个棠楼里死一般安静,连个鸟兽虫鱼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景宸当然不知道,凉川周身妖气一直到后半夜才慢慢散去。
棠园里有不少上了年头即将化形的精怪,在这霸道强势的气息压迫下,别说动了,都恨不能缩了骨头躲到泥土深处去。
只是,在景宸安睡之前,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半夜,当凉川霸气妖力有所消散后,大黑抱着整个儿贴在他身上,犬科动物秒变猫科动物的小吉蹑手蹑脚回到棠楼时,偶遇了另一个凉川……
一个,他们曾经见过,杀气腾腾的凉川……
小剧场:
凉川:可以啊,媳妇儿还挺会玩!为夫……甚是喜欢。
景宸:莫把人生误,莫把戏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