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个督军夫人的时候，我还是惊了惊。
请柬上写着，这个督军夫人今年四十三岁，但是光凭我肉眼来看，说她是二十七八我都相信。
她的皮肤看着吹弹可破不说，眼尾就连褶皱都不曾有，整个人的气势自雍容中透着清冷华贵，眼角轻抬，模样慵懒，却难掩眸中上位者的凌厉。
“苏苏，发什么呆，走啊。”
身边的陆芸羽轻推了我一下，我这才回神。
下一秒，却听到了曹清欢的声音，“督军夫人您说笑了呀，您能喜欢，那就说明清欢没有白费功夫。”
我偏了偏头，这才看到了被人群挡住的曹清欢。
她此刻正坐在督军夫人的旁边，还跟她十分热络地聊着天，听了几句之后，我这才明白，似乎是曹清欢送的礼物，很得督军夫人赏识。
周围的贵太太见督军夫人心情大好，也忙不迭地送上了自己的礼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但督军夫人的神情却越来越淡，做了这么久的督军夫人，哪能没见过好东西，到最后只敷衍的点着头。
她身后的管事见督军夫人兴致勃勃，有几件就连开封都没开就这样被送进了库房。
我见状，连忙打算去取我带的观音像，正巧刚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侍应生端着我的礼物走了进来。
“你好。”
我叫住他之后，将手牌递给了他。
随后就抱着礼盒来到了督军夫人跟前，曹清欢见送礼的人是我，连忙冲我招了招手，随后热情地给督军夫人介绍。
“夫人，这位是苏婉，是北平乔家四少带来的女眷。”
被曹清欢这样一引荐，督军夫人挑眉看了我一眼，眸中的神色有些许玩味。
“乔家？嗯，眼光倒是不错。”
督军夫人应了一声，我立马接下了话茬，“我跟四爷来东北不久，但一来就听说督军夫人仁慈心善，而且是菩萨心肠，经常在城外施粥，救济那些食不果腹的灾民，所以前阵子看到这尊白玉观音像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夫人，特意买来为您做生辰贺礼。”
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我就是想着夫人您身份尊贵，肯定见过许多奇珍异宝，但生辰就是要图个好彩头，白玉观音送到夫人府上，肯定会给您招财消灾，保佑您一生顺遂，芳龄永驻，平安喜乐。”
我一通彩虹屁夸完，督军夫人不由得捂唇轻笑，“小嘴倒是甜。”
见她很是受用的样子，我心下顿时有了底，上前学着刚刚夫人们送礼的样子，预备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她身后的管家。
但没想到，督军夫人突然开口，“拿来我看看。”
刚接过礼物的管家立马将礼盒呈了过去，督军夫人一边拆一边吩咐，“直接拿去书房的供台上供起来，也图个今天的好兆头。”
管家也笑着应声，伸手打算接过那尊白玉观音。
可是督军夫人刚把礼盒中的观音捧出来，白玉色的观音手就掉了下来，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出了这样的变故，周遭庆贺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场面顿时开始凝滞。
我眼皮猛然跳了一下，指尖也一下僵硬了两分。
来之前我仔仔细细地检查过观音的成色，没有任何的问题，而且盒子中还铺了最软的鹅绒丝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督军夫人垂眸盯着地上的断手，嘴角的笑意逐渐冷下来。
还是陆芸羽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开口打着圆场，“碎碎平安岁岁平安，看来呀这观音像帮夫人您挡了灾了。”
督军夫人听她这样说，脸色缓了两分，但是声音明显还是淡了许多，带着几分清冷。
“是吗？”
我心跳陡然加速，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曹清欢，但她只是蹙眉看着地上那只断掉的观音手，并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听见督军夫人淡淡地又接了一句，“可我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没出过什么差错，这观音会替我挡下什么灾呢？”
督军夫人把话不悦的情绪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我还是不懂，那可真是傻了。
所以周遭此刻没一个人敢开口劝和，就连陆芸羽脸上也闪过了一抹窘迫。
我顿了顿之后，立马敛下了眸子，笑着弯腰把地上那个断成了两半的观音手给捡了起来。
“督军夫人地位尊崇，心系百姓，但是这几年东三省军阀割据，战火纷飞，这观音啊定是替夫人心系的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挡了灾，或许也是一种暗示。”
督军夫人眉间微挑，睨了我一眼，“暗示什么？”
“自然是暗示督军将会统一东北三省，免了这些百姓颠沛流离的痛楚。”
说罢，我双手奉上前，将观音手递了出去。
在低头的那一瞬间，我看见督军夫人的唇角肉眼可见的上挑了两分。
果然片刻后，管家上前，从我手里接过了那只断裂的观音手。
再抬眸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的曹清欢笑着开口，“督军才华斐然，夫人您又心怀大爱，难怪天将降大任呢。”
督军夫人嘴角再次挂上了笑意，周遭的人纷纷附和着曹清欢的话，开始恭维奉承。
我抬眸深深看了一眼与督军夫人相谈甚欢的曹清欢，随后就不动声色地敛下了眸子。
因为还有其他人要给督军夫人祝贺，所以我趁着人多的时候，悄悄退出了这群贵妇人的圈子，只跟陆芸羽说是要去上卫生间。
等出了正厅之后，我立马来到了对方礼物的侧厅，找到了那个检查我礼物的侍应生。
“你检查观音像的时候，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侍应生除了送礼品，是没资格进正厅的，他刚刚不在场，应该也不会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这样他说的话应该是准确的。
侍应生愣了愣，“您是说您的礼品吗？完好无损。”
他神情十分担忧，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那刚刚礼物放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有人碰过我的盒子吗？”
侍应生犹豫片刻，似乎是在思忖，但最终还是摇头否认了。
我抿了抿唇，没有继续问，而是在脑海中不断地猜测着。
会不会是侍应生给我送过来的时候掉在了地上？可我刚刚检查过，礼盒没有任何磕碰的痕迹。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观音雕像在来之前都是好好的，换个衣服的间隙，竟然就断了一只手。
“好，谢谢。”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之后，就打算离开。
刚走到门口，皱眉再次看向他，“在你给我送检查好的观音像之前，还有谁过来过这个侧厅？”
侍应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的苗头，“要不我跟您去正厅，给您指一下？”
我当即带着他进入了正厅，他在众位贵妇人间给我指了三位，而其中就有曹清欢。
“小姐，您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我随即点了点头。
等侍应生离开之后，我回眸看向了人群中曹清欢的方向，却没想到恰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我冲她勾唇一笑，随后就走向了红酒台，端起了一杯酒，装成了无事的模样。
“苏苏，督军夫人还在那问你呢，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
陆芸羽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原本拥着督军夫人的那帮贵妇，正缓步向厅外走去。
我疑惑地看向身边的陆芸羽，却见她浅笑了一下，“开始传菜了。”
来到大会厅的时候，这才发现，在场男宾和女宾又聚在了一起。
我四下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乔缙北。
在他身没坐多久，台上的话筒就突然有了声响。
“欢迎各位来宾参加我夫人四十三岁生辰宴，能跟这么多英雄豪杰共聚一堂，鄙人也是感到万分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