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瞬，可沈寰九却在这时回眸看向了我，幽深的眸子刺出的那股寒芒，不由得让我浑身一冷。
“我——”
可话刚一出口，沈寰九却转过了头，“算了，不重要。”
“你去换件衣服吧，等会跟我出去见个人。”
话音落下之后，沈寰九 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上了楼梯。
我回到房间，看到镜中自己肩颈还有背上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还是异常心惊。
当时跑的时候没敢看身后阿清的惨状，但是沈寰九出手，必定是一击毙命，估计是一枪崩在头上了，才会涌出这么多的血。
不过今天沈寰九回来的倒是反常，竟然不是坐车？
来不及多想，迅速洗了澡之后，简单化了个妆容，换了一件样式简约的裙装，就赶忙下了楼。
沈寰九也正好收拾停当，看我下来之后回头走了出去，我连忙跟上。
可是出门走到车前之后，我却发现门口停着的这辆已经不是沈寰九一直开着的那辆黑色的莱纳托，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换车了？”
话说出口后再想闭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沈寰九。
他替我打开后座的车门，“那辆车上次枪战的时候机箱爆了，当场烧成了灰。”
我正打算抬脚上车，可是沈寰九这样一说之后，我有些不受控制地手抖了一下。
也就是说，范珍出去之后，不光是丢了命，就连尸骨都已经葬身火海，找都找不见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强压下心头那股有些反胃的感觉，我快步走上了车。
沈寰九却并没有在后排落坐，而是走到了驾驶座，开门上车。
“探长要亲自开车？”
我将屁股挪到了驾驶座后面的位置，避开了沈寰九的视线。
他却从后视镜中看了我一眼，顿了半晌。
“到地方之后你就坐在车上，不要下去，否则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沈寰九的声音很冷，但是其中却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威慑力。
“不会。”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没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刚刚一直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阿清到底是谁的人，竟然能从东北跟到这里来害我。
这样想着，我偏头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反应过来却突然感觉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沈寰九就突然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我朝着右边看去，乔府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沈探长来这里是做什么？”
“谈事情。”
沈寰九下车后直接给车门落了锁，我也赶忙坐到了后座右侧的位置上，紧张地看着车窗外。
沈寰九竟然会带我来找乔缙北？
这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沈寰九就站在车前不远处，侧身站着，没过多久，乔家的铁栅门缓缓打开，乔缙北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富贵。
这是我葬礼之后第一次见他，但仅仅是几天没见，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手臂上带着黑色的孝带，脸色看上去也万分憔悴，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看到这样的乔缙北，我的心脏瞬间泛起了一股尖锐的刺痛，像无数细细密密的针扎在上面。
他出来之后直接走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寰九，两人耳语了几句之后，乔缙北往沈寰九的手中递了一样东西。
由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
可就在递完那样东西之后，两个人的说话声音却突然间放大，就连我隔着车门也可以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了。
我蹙眉正打算坐近点听，可下一秒却透过车玻璃看到乔缙北正朝着车的方向看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们目光对视。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停留，只是把全车扫了一眼，随后就又看向了沈寰九，“探长换新车了？”
“乔老板好眼力。”
乔缙北敛下眸子，“毕竟探长之前那辆车就连整个上海都找不出几辆。”
沈寰九没有搭话，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只见的气氛变了味道，就这样僵持片刻之后，竟然是乔缙北先开口打断，“那就祝贺沈探长喜提新驾，也希望你能早日破案，找到真凶。”
话音落下之后，乔缙北转身就走，可沈寰九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你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苏婉干的？”
听到这样的问题，我不由得心头一紧，目光紧紧盯着乔缙北的背影，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乔缙北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但是声音极度冷沉。
“我母亲最早出事的时候，只有她和我母亲在化妆间，后来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又是她阻止众人进去探视。这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沈探长这是想劝我不要多想？”
沈寰九淡漠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我的方向扫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乔老板也不要伤心过度，现在毕竟她还没定罪。”
“定不定罪，于我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的事情，以后再与我无关，我只希望沈探长公平办案，不要心慈手软。最近我母亲的近侍也要离开，我正忙着张罗，沈探长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请便吧。”
乔缙北不信我。
不光不信，还恨透了我。
听完这番话之后，我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打手攥住了一般难受，眼前的场景突然间变得模糊，等豆大的泪珠滚落之后，才渐渐清晰。
乔缙北话音落下，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进了宅邸。
厚重的铁栅门缓缓闭合之后，沈寰九这才转身回到了车上。
我强忍着鼻尖的酸涩，闷声问道，“沈探长今天带我来，到底是想带我听些什么？”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沈寰九倒是毫不避讳，面色一如往昔的冷漠。
“我认识的探长可不是一个会耍这种心机的人。”
这阵子沈寰九真的变了很多，不像以前似的沉稳干练，甚至某些时候我都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些许乔缙北的影子。
沈寰九棱角分明的大手紧握着方向盘，沉默了良久，后视镜中透出的那双眸子十分幽邃，我却有些看不懂他严重的神色。
气氛逐渐僵持，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之前一只呆在乔缙北身边，说话做事都渐渐失了分寸，但是沈寰九就是沈寰九，是上海总探长，是那个跺一跺脚就能让上海滩抖一抖的男人。
我的心跳起伏地越来越剧烈，就在我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细密密汗珠的时候，沈寰九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内沉默的气氛，“我认识的苏婉，也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语气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十足十的威压。
“抱歉。”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认知被拉回到了从前。
沈寰九一直都是一个很霸道也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一旦认定了猎物之后，不达目的决不罢手。
就这样一路无话，还算平安地回到了沈寰九买来安置我的那套房。
沈寰九到地方停车之后没有再理会我，直接回了房间。
这也符合我对他习惯的了解——放长线，钓大鱼。
我心下叹了口气，找到了李威。
“麻烦你明天再帮我叫一下巍然吧。”
李威同意之后，我这才上楼休息。
翌日一大早，佣人来报，李威已经将人接了过来，我连忙收拾收拾下了楼。
“巍然，辛苦你去帮我送个东西给吴妈，她一直跟在乔夫人身边——”
话说到这里，我瞬间愣住了，呆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