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零章 进言(二合一)
大苹果2025-11-04 14:455,351

  东府军的所有行动,自然都在拓跋珪的掌握之中。大量的斥候早已被派出,从东府军集结信都开始,各种情报便纷纷汇集上来。所以,拓跋珪对于东府军的兵马数量,结构组成都有一定的了解。

  当然,由于东府军进行了反侦察的行动,在抓获和击杀了多名抵近侦查的魏军斥候后,魏军的斥候不敢过于大胆。所以,对一些具体的军情知之不详。一些情报只是远远的观察,经过估计而揣测得知。

  比如说,东府军的数量可以通过军营的规模和兵马的密度进行大致的估算。兵种的构成也可以远距离的观察得知。但是对于东府军的火器兵种,火炮数量,攻城冲锋车的具体数量等等,便一无所知了。

  东府军开拔的消息也很快为拓跋珪所知晓。拓跋珪立刻亲自率领一支两万人的骑兵大军开赴阳曲。并且会同阳曲的两万骑兵前出,派出大量的侦查兵力,伺机寻找突袭东府军的机会。

  拓跋珪知道,必须要和东府军进行大规模的野战,那对己方骑兵组成的兵马极为有利。绝对不能被对方围困中山,让己方的兵马被压缩在城中,那是最为愚蠢的做法。依靠坚固城池进行防守,那不是魏军的优势手段。就算退守城中,那也一定会最终选择出城作战,绝不会被动挨打。

  拓跋珪明白,在对方行军之时会找到对方的漏洞。比如对方阵型过于庞大,整形混乱。又或者兵马有冒进的情形,那便是己方的机会。他需要在东府军的行军途中进行袭扰,扰乱对方的军心,歼灭对方的有生力量,让对方寸步难行。一口一口的在对方身上咬,咬的对方伤痕累累。最后大军总动员发起进攻之时便会轻松的多了。

  正因如此,拓跋珪才派出了纯轻骑兵的队伍在路途之中迎敌。轻骑兵纵横来去,机动能力强。这可以更好的达到自己的作战目的。

  在过去的几天里,东府军大军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窥伺着。特别是在夜晚扎营的时候,在黑暗之中,魏军更是虎视眈眈的等待着战机。

  但让拓跋珪恼火的是,东府军极为谨慎,阵型整体保持的很好。外围的斥候警戒范围很大,己方大军根本无法靠近到三十里的范围之内。天一黑,他们便已经扎营,且三军之间保持着颇为接近的距离,前军不冒进,后军不拖沓。

  拓跋珪想要找个最为合适的进攻时机来发起攻击,但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个时机点。

  拓跋珪心里清楚,进攻的时机很重要。就像大漠上的狼,攻击猎物的时候总是耐心等待,一直等到能够接近到一定的距离之内,猛然发动攻击,咬住猎物的喉咙一击致命。他告诫自己不要着急,必须要保持耐心寻找机会。不攻则已,一旦攻击便必须要占的便宜,咬下对方一大口肉来。

  鉴于此,拓跋珪耐心的等待着。四天过去了,对方距离曲阳还有六十里的路程。拓跋珪认为,机会即将到来。

  曲阳所在之地虽为平畴之地,但是在曲阳以东有两座南北相对的不知名的小山。说是小山,或许用连绵的丘陵来形容更加的贴切。两座小山的高度都不高,海拔只有数十米。连绵也只有十余里的长度。

  但是,正因为这两座相距两里不到的小山的存在,破坏了整体平畴的地形。

  小山虽然不高,但车马肯定是无法通行。东府军要通行此处,要么便队形集中从两座小山之间的狭长的两里不到的区域通行,要么便只能分兵从小山外侧通行。如果是前者,对方大军的阵型会被拉的狭长,前后相距的距离可能会拉到三十里的距离。如果是后者,则对方整体的行军便会被破坏,被两座小山切割成几只兵马。那将各自陷入孤立的境地。

  而更有利的是,无论对方选择何种阵型行军,一旦己方发起攻击之时,对方都将难以救援。前者因为阵型密集而无法救援,后者因为小山阻隔而无法相互救援。这正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拓跋珪在勘察了地形之后,认为此处是绝佳的进袭击地点,或许也是对方兵临曲阳之前唯一的袭击地点。

  在和长孙肥等人商议之后,众人一致决定在此袭击。不过,长孙肥提出的大军埋伏于两座小山上,待东府军抵达发起冲锋攻击的建议却被拓跋珪否决。

  拓跋珪认为,对方如此谨慎,面临这样的地形,不可能不派先头兵马占领两座小山,防止有兵马在小山上埋伏伏击。一旦被他们发现,那或许只能歼灭对方少量的进驻山头的兵马。多则千余,少则数百,那毫无意义。

  所以,拓跋珪的想法是,不做任何伏击的部署,将四万骑兵一南一北远远的离开对方的前进路线,以麻痹对手。

  如果对方从两座小山之间地带通过,则突袭对方前军兵马,迎面攻击,令对方中军后军无法救援。若对方分兵从小山两侧通行,则兵马突袭最外围的东府军兵马。在对方绕行增援抵达之前结束战斗。

  总体的作战方针便是,利用地形奇袭敌人,在对方增援抵达之前便撤军,不让对方有任何反击包围的机会。

  长孙肥等人对此并无异议,于是立刻展开了行动。两支骑兵连夜后撤转移,一南一北撤离东府军的行军路线。

  第五天傍晚时分,东府军大军抵达小山区域。前军李荣等人送来消息,前方两座小山已经派人搜索,没有敌军埋伏,请示允许兵马通行。

  李徽在了解了前方阵型之后,同意前军从两山之间通行,并且在进入小山之间后根据天色状况扎营。天黑之前,务必扎下营盘。同时派出两支步兵加强两侧小山上的警戒和防守。

  天黑之后,前军深入六七里之地区域,并且在两座小山之间扎下营盘。中军后军也随即就地扎营歇息。

  吃了晚饭后,李徽研究了一番地图之后正要起身回后帐歇息,大春却领着一个人前来求见。来的人是慕容奇。

  慕容奇此次跟随李徽一起出征,虽然他自己的请求是作为一名普通兵士作战,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李徽怎会让他去冒险。不管自己曾经和他的父亲慕容楷有怎样的恩怨,如今燕国已经湮灭,慕容楷也已经死了。慕容奇是他唯一的骨血,甚至可能也是慕容氏留存于世的不多的子弟之一,又是阿珠的亲侄儿,自己怎也要对他有所照顾。所以,慕容奇是作为李徽亲卫队的一名亲卫跟随行军的。

  慕容奇上前向李徽恭敬行礼:“道安见过姑丈。”

  李徽笑道:“是道安啊,快来。这些天可还适应么?饮食、行军、和将士们相处都还能适应么?”

  慕容奇忙道:“多谢姑丈费心,道安很好。大伙儿对我也都很好。东府军兄弟们待我甚厚,我很感谢他们。”

  李徽点头道:“那就好。有什么困难,便来告知我。你姑母要我好好照顾你,否则回淮阴后,恐怕要数落我。”

  慕容奇忙道:“不敢,姑父万不可待我特殊,那样的话,道安心中难安,别人也会言语。道安如今是东府军中一名兵士罢了。”

  李徽微笑道:“也好。怎么舒服怎么来。你来见我有什么事么?”

  慕容奇道:“正是有事禀报。”

  李徽道:“何事,但说无妨。”

  慕容奇拱手道:“姑父,恕我斗胆。我认为今晚我大军要加强警戒,以防敌军偷袭。”

  李徽挑眉道:“何以见得?”

  慕容奇道:“姑父是否认为,拓跋珪定会想办法攻袭我大军,在行军路途上进行袭扰?虽然这几天他们没有动静,但他们定然在伺机而动,想办法动手。”

  李徽沉声道:“按照常理而言,拓跋珪不该放弃这个机会。而且随着我大军抵近中山,这样的几率会越来越高。”

  慕容奇点头道:“那就是了。我完全赞同姑父的判断,而且道安个人认为,今晚是他们袭击我大军的绝佳时机。姑父你看,这是我标绘的地形图。当年我年少之事,常在中山和邺城之间走动。我知道,从此处到中山,唯一可以利用的地形便是此处。两座小山在此,突兀分割地形。我大军被迫形成狭长阵型。前军此刻兵马入两山之间,营盘连绵数里,塞绝道路。中军和后军在后扎营,也是拥堵。倘若前军遇袭,中军很难前往增援。如果我是拓跋珪,今晚我将猛攻前军兵马,只有西侧一个方向可接敌,增援更无可能。这样的话,骑兵便可突破前军阵型,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所以,道安来见姑父,便是向姑父进言,要做好周密的防备,以防被敌军得手。”

  慕容奇说着话,将手中一张草纸展开,上面用炭笔密密麻麻的画着一些路线和黑点。正是大军从信都的行军路线图,以及路线周边的地形和城池的标注。

  李徽仔细的看了地图,和桌上的军图对照了一下,基本无误。

  “这都是你自己画的?”李徽道。

  慕容奇点头道:“闲来无事,我便根据记忆画了这图。”

  李徽道:“这些圈点之处是何意?”

  慕容奇道:“这是我标注的最有可能遭遇袭击的地点。”

  李徽看到了在目前所在的位置画着一个大大的黑圈,比之其余的黑圈都要大,那或许便是慕容奇特别担心之处。

  “道安,你有心了。这地图画的不错。依你所想,今晚他们会袭击?只因为地形之故?”李徽沉声道。

  “姑父,我阿爷在世的时候便跟我说了,拓跋珪这个人是个雄才,而且目光于顶,从不服输。他领军作战颇有一套。当年我大燕……我是说燕国伐魏之时,拓跋珪用兵如神。五原郡一战,我二叔战死。参合坡之战,他们故布疑阵,逼迫燕军北绕参合坡,乘夜袭之。用兵用谋都非常人所能比。此番姑父率军进攻,以大军团前进,保持阵型完整,谨慎行事,令拓跋珪找不到机会。拓跋珪岂肯干休,他定会在此处发起袭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我东府军此次行军唯一阵型破绽之处。拓跋珪不会察觉不到这个机会的。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事情有些蹊跷。”慕容奇道。

  “何处蹊跷?”李徽道。

  慕容奇道:“前几日,都有对方斥候窥伺。今日似乎没有发现对方任何斥候的踪迹,这就很蹊跷。适才我得知,这两座山丘上没有任何魏军的哨探的踪迹,这更是很蹊跷。按照常理而言,这两座小山是制高点,是观察我大军动向的最佳地点。向南向北,行军阵型都可一目了然。就算不埋伏大股兵马,起码也有小股兵马在此驻留,怎会一个人都没有。此为第二点蹊跷之处。第三点,我们昨日发现了大量对方兵马停留的痕迹,但今日,踪迹全无,像是突然失踪了一般。这不合常理。魏军狡诈,骑兵善用掩蹄之术,以草木裹蹄,后军马尾拖拽树枝掩盖其踪迹。我想他们用了这一手。而这恰恰是欲盖弥彰掩人耳目之举。他们这么做,便是进攻的前兆,便是要迷惑我们,让我们掉以轻心,认为危险远离。姑父,鉴于上述几处疑点,结合魏军狡诈的作战风格,我认为他们今晚必会袭击。”

  李徽缓缓点头,心中对慕容奇另眼相看。之前收留慕容奇还只是因为一些特别的缘故,并非因为慕容奇有什么过人之处。但现在看来,慕容奇是个观察细致,勤于思考的难得的人才。大多数人不愿意动脑子,但慕容奇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全心投入到这次北伐之中,通过这些观察和思考便知道他绝非浑噩度日,而是对局势和战场情形做出了认真的思考和观察。并且得出了结论。

  说实话,李徽自己都没有特意的去思考的点,慕容奇却思考到了。

  李徽可没有掉以轻心,他知道此处地形不利,已然命李荣加强防守。但李徽却不能笃定对方会在今晚进攻。经过慕容奇这么一分析,李徽顿时认为可能性骤增。或许慕容奇的分析未必正确,但绝不可掉以轻心。

  “呵呵呵,道安,你很好。你父虽亡,但有你这个儿子,当含笑九泉了。小小年纪,能够做出这些分析来,殊为不易。你说的有道理,我即刻命人前去通知李荣,做好应对。”李徽笑道。

  慕容奇沉声道:“姑丈,道安认为不单单要做好防备,恰可将计就计,给拓跋珪以重创。”

  李徽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慕容奇取出炭笔,在自己的那张草纸上沿着两座小山外侧画了个弧线。沉声道:“姑丈,我们可即刻派两支骑兵,沿着小山外侧抵达埋伏。一旦对方袭营,则从两翼切入,切断袭营兵马的后路,将对方包围在小山之间,将其歼灭。”

  李徽皱眉沉吟道:“但你怎知对方兵马数量多少?我骑兵数量不足,就算中军全部出动,也不过一万骑。若对方骑兵数量众多,切入其中,岂非自投罗网?”

  慕容奇拱手道:“我猜测拓跋珪一旦发现我军早有防备,定不肯恋战。就算他的兵马众多,也会在发现我军有所防备之后选择撤离。因为他大可不必在此同我大军决战。他兵马众多,要决战也不在此处。他只是想要袭击我大军,给我们造成损失。就像当初他一路袭扰燕国兵马,逼迫他们做出错误的决定,最后给于凶猛一击一样。拓跋珪一定会这么做的,我坚信。”

  李徽站起身来,缓缓踱步。他对拓跋珪知之不多,只知道拓跋珪是北魏雄主,非泛泛之辈,在内心里对他的印象反而是所知的真实历史中的一些碎片。对拓跋珪这个人的行事方式和思维方式,反而并不清晰。

  慕容奇是燕国宗室子弟,混迹于慕容氏核心之中。慕容楷他们定然无数次的讨论过拓跋珪的行事作风,揣度他的行动。慕容奇定然耳濡目染的知道了许多。所以他也许对拓跋珪的行事风格有他自己的认识。这认识也许比自己所想的还深刻。

  站在现实的角度考量,换作自己是拓跋珪的话,会不会在全部大军没有集结前来的情形下冒险和自己进行一场火拼?结果不言而喻,自己绝不会那么做。袭击不成,总好过折损太多兵马,甚至被牵扯不能脱身。所以,慕容奇的想法不无道理。

  但李徽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这相当于主动出击。对方的袭击李徽并不怕,铁丝网加上火器的组合,会令对方袭击破产。但很显然,对方不会死磕,会一击而走,自己也占不了多大的便宜。若是能在此围杀部分敌人,在士气上更是对对方的一次沉重的打击,可在决战之前占得先机。好处自然是极大的。

  可是万一判断错误,后果又是严重的。毕竟一切都是常理的揣度和推测,拓跋珪真正要干什么,谁也不知道。

  “姑父,道安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并非斗胆左右姑父的决定。姑父可以不必理会我的看法。”慕容奇沉声道。

  李徽微笑道:“道安,你的建议很有价值,但我还需要同他人商议一番再决定。道安,如果一切都如你所料的话,那么你要立大功了。我希望你是对的。”

  慕容奇一喜,虽然李徽说还要考虑,但他的话语之中其实是已经认可了自己所言了。

  “功劳什么,道安不在乎。姑父姑母收留了我。拓跋珪更是我的仇敌,灭我燕国,杀我父亲。我自当为姑父出谋划策,既是为了东府军,为了报答姑父收留之恩,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国仇家恨。”慕容奇道。

  李徽缓缓点头,慕容奇很坦诚,这更是一个极为宝贵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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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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