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俊娜事后对马思宁和荣荣说,魏星星在她心目中打了一个漂亮翻身仗。从此以后,只要他不犯出轨赌钱等原则性错误,管他身穷还是志残,她认定了他。
魏家因为生二胎忙忙碌碌折腾了两年多,一无所获,且谷俊娜破罐子破摔,挑明不会再备孕。谷俊娜婆婆才发起进攻,谷俊娜便二话不说带着多多离家出走,一走20天。落在四方邻居眼里,成了大新闻。
待谷俊娜和多多返回家,热心的大姨大嫂们斗志昂扬,同为婆婆的立场让她们决心替老嫂子出头。她们摩拳擦掌,但老嫂子却尴尬地直摆手。谷俊娜婆婆不是不想奋起,只是,一想到在骨科医院连躺半个月的儿子,立刻气馁。
一生好强的老嫂子拒绝当委屈吧啦的受气包,于是只用去一秒钟的时间,她决心给自己立新人设,说心疼娜娜,娜娜教书带娃太辛苦。一个孩子培养好顶一百个。全家上下都疼爱多多,不忍把对多多的爱分给老二。现在这样挺好,她和老伴可以安享晚年,不比日夜操劳再带大一次小的好?一代人管一代人的事。小两口优生优育,他们老的就不老思想念叨多子多福了。
谷俊娜婆婆咬牙切齿地说,强颜欢笑地说说得次数多了,自己都信了。半个月后再说,就丝滑很多。再过个把月,说的时候脸上笑容也真切起来。
那些热心的大姨大嫂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见状也只好放下已经撸起的袖子。
谷俊娜暗中观察婆婆的变化,等婆婆看她的目光不再冰冷,她知道,这一劫,才算真正度过。
谷俊娜计划着过年的时候找家饭店,把爸妈喊到洛城,大家一起吃顿年夜饭。让爸妈亲眼看看她家庭和睦,不再日夜替她担心。
至于办公室的曹老师,曹老师人不帅但偏偏生了一颗风流倜傥的心,虽说男人如敝履,不合脚就该换,但做他太太注定操劳,她才不感兴趣。何况魏星星在此次大考中满分得胜。
随着谷俊娜家庭矛盾落定,又一年的春节脚步已近。
二年级的七七已然脱了幼儿的稚气,但仍存着天真。学校迎新春晚会的后台上,套着小狐狸装扮服的七七长舒一口气,随着音乐响起,勇敢登台表演。舞台上,小狐狸小兔子小狗熊小花牛热热闹闹演起了故事。
舞台下,昂着脑袋看得极认真的陆舒娅,眼神里写满了羡慕。
在她看来,扮演主角的小狐狸是那么光彩照人,举手投足充满魅力,抑扬顿挫的声音犹如天籁。她的目光一丝一毫都无法移开。
因为看得太认真,产生了幻影。她仿佛看到穿着橘色狐狸服的人是自己,自己嘴角含着微笑,目光透着笃定,挥洒着自信,在舞台上,在全校师生的瞩目下,大放异彩。
舞台上的表演结束了,小动物们手牵着手朝观众鞠躬。被请来观看表演的家长们礼貌地鼓起掌来。何花余光瞥见女儿一动不动,不想让女儿显得无礼的何花暗中用胳膊肘碰女儿,娅娅不为所动,依旧呆坐着。
何花不耐烦,扭头准备小声呵斥女儿。一回头,却看见娅娅泪流满面。再看别的小朋友,明明被刚才的小动物舞台喜剧逗得前仰后合。
“你怎么啦?”何花压低声音,问娅娅。娅娅不说话,坐得笔直,小脸向前。
合唱队上场了。
小呆穿着白衬衣小黑衣服,帅帅地登场了。坐在娅娅另一边的周槑很幸福,鼓掌鼓得手掌都发热了。要不是在学校小礼堂,她一准尖叫。
娅娅看周槑。周槑穿得山青水绿,左手食指指甲上绘了一只狐狸透。她探身向前,眼睛里全是骄傲。
娅娅转头看另一边,她的妈妈胖胖的,头发乱乱的,衣服灰灰的,表情木木的。娅娅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妈妈。
何花第六感促使她转头,撞上女儿的目光。后背的寒毛刷地竖起。几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女儿的目光是冷的。何花惶然。举目四望,小礼堂的遮光窗帘严丝合缝地拉拢,室内光线昏暗,她劝自己,刚才应该是看花眼了吧。
学期末的文艺演出结束。大家意犹未尽地散场。只有娅娅,稳坐不动,且脸朝舞台。
何花喊了她两声。她听而不闻。堆积的怒气让何花脾气失控,瞬间恼火,她蛮力拉扯娅娅:“干什么呢你!”声音之大,让散场的家长和孩子们忍不住环顾四望。
陆舒娅身处风暴中心,却纹丝不动,她倔强至极地昂着下巴。
何花开启喋喋不休模式:“这孩子,简直抽风。演出看一半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不知道哪根犟筋搭错……”周槑推着何花先离场,回头给马思宁使眼色。
马思宁会意。
她坐在陆舒娅身旁,递给陆舒娅一张纸巾。
陆舒娅不接,但用袖子飞快擦了一下眼睛。
换过衣服的七七脸蛋上涂着夸张的表演妆,气喘吁吁跑过来。见娅娅哭了,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当初就应该向你妈妈争取。就算是你妈妈不同意,你也可以偷偷跟老师报名呀。反正你成绩好,不会耽误什么的。”
马思宁这才知道,娅娅哭是因为她妈妈拒绝她表演节目。
七七劝娅娅先斩不奏的话让马思宁心里一惊,但当下不是问责的时候。
没多久,小礼堂的家长和学生走完了。值班老师来清场。马思宁带两个孩子离开。礼堂门外等待的何花已经焦躁不安,看到女儿完好走出,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准备上前质问,被周槑拉拉了一把。周槑摇摇头:“孩子大了。得注意沟通方式。”
“这就大了?这才几岁?”何花问得气势万钧,满脸不服。但,终究没有当众再追问女儿。
当天晚上,周槑给马思宁打电话,说何花等女儿从小礼堂出来,久等没出,手都颤抖了。
“明明输不起,却非要走钢丝。”周槑哼道。
周槑自从有钱之后,就变了。从前那个胆小、惶恐、不敢拿主意的墙头草,被金钱壮胆,变得从容、豁达、笃定。定而后慧。她甚至变得聪明通透起来。
马思宁关火,把炒好的火腿白菜盛进餐盘,端上桌:“人生不容易,各有各的执念。不聊了,我们要吃晚饭了。”
“今天是跟爷爷吃饭日。我和小呆正往爷爷家赶。不过我已经从酒店叫好了餐。”周槑声线明媚,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