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避开所有认识他的人,直接到了大理寺,不知为何当他吟出,画魂酿酒桃花酒,军识花香皆有缘这句诗时,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那个和自己仅有一面之交的独眼人。
“喝酒吗?”本就喝的微醉的洛矶闫迈着走的不太稳的步伐,手里拿着从桌子上顺来的两个粗瓷碗。
这独眼被单独关着,木质的小门上赫然挂着三把锁,这关押方式看的洛矶闫是一愣一愣的,在独眼暗淡无神地目光下,他淡定的从头上取下金发簪,簪尾在锁孔里轻轻一撬,“咔嚓”一声铁锁落地,响声刺激着牢里不少犯人地心。
“你可以不用死的。”洛矶闫自顾自地坐到牢里的草堆上,有些头疼似的闭着眼睛往后靠去。
独眼噗哧一下,“是啊,我确实是可以不用死,难道贫民窟里的人就想死吗?他们就该死吗?谁不想一出生就在富贵之家!谁不想吃喝玩乐!可是我们有办法吗?”
“没有。”洛矶闫倒了一碗酒递给独眼,“挺香的。”
“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逼口供吗?”独眼没有结果面前的酒,这酒确实是香但是越吸引的人东西越是致命。
“不是,就我一个人,而且我也说了,这事儿是你一个人犯得。尝尝吧,临走之前还有人来看看你,不错咯!”
独眼撇了一眼这大晚上跑到牢里来发神经的人,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这少年说的没错,反正自己都是要死之人了,还在乎这早几个时辰,晚几个时辰吗?
“是吧,我没骗你。”
独眼喝下一口,甜而不腻,陈酿的味道中带着些许思甜,刚一下肚,口中的微甜又化得微苦。
“好酒!”
“那是!”
一壶酒下肚,独眼也与洛矶闫打开了话夹,虽说还是抱着戒心,但也愿意跟洛矶闫分享一些“边边角角”的故事。
独眼说着羡慕京城的达官贵人,但是却被洛矶闫岔开了话题,“老顾啊,你恐怕是不知道,我小时候也在你们那块儿贫民窟待过。”
“别开玩笑了。”
“真的,真的待过,直到现在我依然是记忆深刻。”
独眼也就是老顾,明显得是不信,虽他嘴上没说但是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他的意思。
“就案发现场那一块儿有一个耍口技,刷的堪称前无史人后无来者的好,现在算算想来他已经是六十多了吧,那个时候啊,听他的口技,入场票可是一个铜板,那时候我五岁,啊不!我五岁不到,那个人啊看着比他的实际年龄老多了,模样啊,还凶的很!我第一眼看他的时候打心眼里怕他,但是我记得那个冬天,那个冬天啊比以往冷的多,我看见了很多关于人性的问题,很多,我很饿,我没有听阿嬷的话偷偷的跑了出去,我看到阿嬷被人活活乱棍打死,是那个耍口技的人啊给了我一个馒头,一口水,收留了我一个星期……”
不等洛矶闫接着说,独眼就为他的故事加上了结局,“但是你在一个午后,跑不见了!那个人找了你三天。”
洛矶闫有些震惊,看着他打量着,“怪不得!他……现在还好吗!还在耍口技吗?”
独眼摇了摇头,顿时气氛有些沉重,“没有了,他后来死了,没有贡献的人都是会被当成两脚兽的!”
“有什么话让我帮你带吗?”
“过年时帮我给我爹烧几张纸吧,他穷了一辈子了,还是这种死法。”独眼感叹着,当时他没对这少年下手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少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直没想明白这种阔少和自己怎么会有接触,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
“好,还有吗?”洛矶闫将空的酒瓶留了下来,望着月亮都快落去的问道他离开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见无人作答,便起身离开,一只脚刚跨出门栏就听见,“我爹临死之前都在问,那个迷路的孩子活着吗?找到他家人了吗?”
洛矶闫哽咽了一下,很快就稳好了自己情绪,“那个小男孩儿还活着,也找到了他的家里,但是却是阴阳两隔。”
“好,等我见着我爹我会跟他说的,让他不要再牵挂了。”
顿了很久,还是声音中带着颤音的回了一个字,“好!”
“扶贫款的事儿,我会尽快落实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这次轮到独眼回答着“好!”
此次一别,两人都知道将是永别,独眼也知道凭着父亲的恩情,自己可以要求洛矶闫想个法子把自己换出去 ,但是想要变法,总是需要有人牺牲的,而独眼,心甘情愿成为这个人。
冷风迎面而来,特别是在傍晚这风啊,先得格外的透心凉,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是牢房的原因,洛矶闫总觉得背后有着阵阵阴风,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揽一下披着地披风,一伸手这才察觉,自己将它忘在了丞相府,骂了一声“艹”果断地把脑袋往衣服领口缩了缩。
“宵禁时间呢,洛大人这还在大路上晃荡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么?”不远处莫于靠着树,看他那样子像是在这儿等了很久般。
被冻地直流清鼻涕地某人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跟他贫嘴,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然后洗个热水澡,好好裹在被子里睡上一觉,果断地从莫于身边绕开,这讨人厌地家伙还真是哪哪都有他,于是化繁为简,洛矶闫怒气汹汹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兀地,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丝重量,随后便是暖洋洋的感觉,洛矶闫一脸震惊地盯着莫于,赶忙跟他拉开了距离,就着这些天的观察,自己这个同僚不是这样的啊,事出反常必有妖,绝对不简单啊!难道是被阿飘附体了?刚有这个想法,就被自己打断,这根本不可能的好吧!他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阿飘都得退避三尺的好嘛!
“听萧洺炔说你体寒,披着吧。”见这人这么防备自己,莫于一阵无语,但想着要和这人共事,总不能和一个病秧子一起出去办案吧,所以他在心里劝了自己好久才将披风给的洛矶闫,结果这货不感激就算了,还这么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