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频044：执念是落在海面上的白海棠第4章 7号初现・白狗魅影

　　阁楼的天窗漏进一点月光，刚好照在发射机的表盘上。苏妄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手里攥着个暖水袋——后半夜的风从天窗缝钻进来，吹得人胳膊发凉。她盯着表盘上的044，绿光幽幽地晃着，像盯着个定时炸弹。

　　从傍晚接到那个未知电话后，她就没敢离开阁楼太远。发夹被她用纸巾裹着塞进了裤兜，那半张车票压在暖水袋底下，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惊动了什么。手机放在旁边，屏幕亮着，显示01:14，还有一分钟就到之前7号来电的时间。

　　“滴答，滴答”，墙上的旧挂钟走得格外响。苏妄的心跳跟着钟摆节奏加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暖水袋的边缘。就在分针刚指向15的瞬间，发射机突然“咔嗒”一声，表盘的绿光猛地亮了几分，旁边的电话铃突兀地响起来，在安静的阁楼里炸得人耳朵发麻。

　　苏妄吓了一跳，暖水袋差点脱手。她盯着那部老式座机，线绳绕了两圈在发射机上，铃声执着地响着，像是在催她接。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挪过去，手刚碰到听筒，就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没什么情绪，却带着点说不出的沙哑：“主持人好，我是7号。”

　　苏妄的指尖顿了顿，喉咙发紧：“你……你好，7号。你说的白狗，还跟着你吗？”

　　“嗯。”男声应了一声，背景里传来“叮铃铃”的声音，是自行车铃铛，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骑着车在慢慢走。“我总在旧街的路灯下看到它，毛是白的，脏乎乎的，我喊它名字，它从不回头。”

　　“它叫什么名字？”苏妄追问，眼睛盯着发射机的散热口——那里还留着上次车票的痕迹，干硬的海棠花瓣碎末还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苏妄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风刮过铃铛的轻响，一秒，两秒，三秒，就在她以为电话断了的时候，男声又响了：“叫‘调频’。”

　　“调频？”苏妄重复了一遍，心里莫名地颤了一下。这两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很熟悉，却又抓不住，像被雾蒙住的玻璃，擦不干净。她皱着眉想，是以前养过的宠物？还是听过的歌？脑子里空空的，只觉得太阳穴有点发涨。

　　“对，调频。”7号的声音还是平平的，“它跟着我三天了，每次到晚上1点15分，就会出现在第三个路灯底下。主持人，你能帮我吗？我总觉得，它在等什么。”

　　苏妄还没来得及回答，发射机突然“滋滋”响了两声，表盘上的044闪了闪，旁边的听众记录册被风吹得翻了一页，空白的纸页上，隐隐约约映出个自行车的影子。她刚想提醒7号什么，电话那头的铃铛声突然变急了，7号的声音也跟着发紧：“它又来了！就在前面的路灯下……主持人，我该怎么办？”

　　“你别慌！”苏妄赶紧说，“你现在在哪条街？我……”

　　“不用你过来。”7号打断她，“你帮我‘校准’就好，像上次帮那个女生一样。校准完，你去你家小区的第三个路灯下看看，它会在那里等你。”

　　“等我？”苏妄愣了。

　　“嗯。”7号的声音轻了下去，“它要找的不是我，是你。”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了。听筒里传来忙音，苏妄还举着电话，脑子里嗡嗡的。7号说“调频”在等她？为什么是她？还有“校准”——上次她根本没做什么，那个女生的执念就转到她身上了，这次还要再来一次吗？

　　她放下听筒，低头看了看裤兜里的发夹，硬邦邦的硌着腿。发射机的表盘还亮着，绿光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数字“7”，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标记什么。阁楼的天窗又吹进一阵风，带着点凉意，苏妄打了个哆嗦，突然想起刚才7号说的“小区第三个路灯下”——她住的那栋楼楼下，刚好有三个路灯，第三个坏了一半，平时很少有人走。

　　现在去吗？还是等天亮？

　　苏妄攥着暖水袋，看着表盘上的“7”，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从接起这个电话开始，就已经被拽进来了。她站起身，把车票塞进兜里，又摸了摸发夹，深吸一口气，朝着阁楼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发射机——表盘上的“7”和“044”并排亮着，旁边的电话听筒还没放好，风吹得线绳轻轻晃，像个在招手的手。

　　苏妄穿了件厚外套，连帽子都戴上了。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坏的，她用手机照着路，一步一步往下走，每走一级台阶，心里的不安就多一分。楼下的铁门“吱呀”一声推开，冷风吹得她鼻子发酸，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亮着，把影子拉得老长。

　　第一个路灯是好的，照得地面发白；第二个也亮着，旁边停着辆旧自行车，车铃铛被风吹得轻响；第三个路灯果然坏了一半，只有半边灯珠亮着，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周围的路。

　　苏妄慢慢走过去，心里打鼓。她盯着路灯底下的地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片落叶，哪有什么白狗？难道7号骗她？还是她来早了？

　　就在她准备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脚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苏妄的呼吸停了。她慢慢低下头，手机的光照在地上——一只白狗就站在她脚边，离她只有半步远。

　　狗不大，中等体型，毛是白色的，却灰蒙蒙的，像蒙了层没擦干净的灰雾，贴在身上，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它低着头，尾巴夹在腿中间，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苏妄的后背一下子就麻了。这就是7号说的“调频”？她张了张嘴，想喊它的名字，可嗓子发紧，半天没出声。她想起7号说的“喊它名字却不回头”，咬了咬牙，轻轻喊了一声：“调频？”

　　话音刚落，白狗慢慢抬起了头。

　　苏妄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狗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像两个黑洞，死死地盯着她，没有任何神采。它就那么看着，不叫，也不动，看得苏妄浑身发毛，脚都挪不动了。

　　几秒钟后，白狗突然转过身，朝着小区后面的老巷跑去。那巷子是个死胡同，平时堆满了杂物，很少有人去。苏妄想都没想，拔腿就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催她，必须跟着这只狗。

　　白狗跑得不快，苏妄刚好能跟上。老巷里的路不好走，全是碎石子，她的鞋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音。巷子尽头是堵砖墙，很高，爬不上去。就在苏妄以为白狗要撞到墙上的时候，它突然消失了——像融进了墙里，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调频？”苏妄跑过去，对着墙喊，“你在哪？”

　　墙上空空的，只有斑驳的墙皮，还有几片沾在上面的落叶。苏妄伸出手，想摸一摸墙，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墙面的时候，墙面上突然渗出了湿痕。

　　不是水，是像眼泪一样的湿痕，慢慢从墙皮里渗出来，顺着墙面往下流。苏妄盯着那些湿痕，看着它们一点点汇聚，慢慢组成了三个数字——044。

　　和发射机表盘上的数字一模一样，暗红色的，像用颜料画上去的，却带着湿漉漉的凉意。

　　苏妄的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下，还是碰了上去。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缩回手。那湿痕凉得刺骨，像碰了块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石头，冷意顺着指尖往胳膊肘钻，冻得她手指发麻。她低头看了看指尖，没有水，也没有颜色，只有一片冰凉的触感，久久不散。

　　她再抬头看墙的时候，湿痕已经开始慢慢消失了，像被风吹干了一样，一点点变淡，最后只剩下斑驳的墙皮，好像刚才的044从来没出现过。

　　苏妄站在原地，心里又怕又懵。白狗消失了，墙上的湿痕也没了，只有指尖的凉意还在提醒她，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这个死胡同，到底是什么地方？7号说狗在等她，等她做什么？

　　她转身想离开，刚走两步，脚就踢到了个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个小小的狗牌，金属的，上面刻着个“调”字，另一半好像被掰断了，边缘还很锋利。

　　狗牌是凉的，和刚才墙面上的湿痕一样凉。苏妄攥着狗牌，心里发紧——这是“调频”的狗牌？它为什么会掉在这里？

　　她抬头看了看巷子尽头的墙，总觉得那墙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点说不出的味道，像灰尘，又像腐烂的树叶。苏妄不敢再待下去，攥着狗牌，快步跑出了老巷。

　　回到楼下，第三个路灯还在忽闪。苏妄回头看了一眼老巷的方向，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她摸了摸兜里的狗牌，又摸了摸发夹，心里乱糟糟的——这只叫“调频”的白狗，到底和044有什么关系？那个死胡同，又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她准备上楼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短信，也不是电话，是那种很轻的、像碰到了什么的震动。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可刚才的震动却很真实。

　　苏妄皱了皱眉，把手机塞回兜里，快步走进了楼道。她没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第三个路灯的光突然暗了下去，巷口的阴影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白狗的轮廓，眼睛还是空洞的黑，静静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