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安，你看起来好有钱，竟然给他一整个钱袋子。”路上，‘赫钰’再一次提起卓安刚才的阔绰。
“想给，就多给了。”卓安扫了扫周围，“你可还记得马车在何处？”
“依稀记得。”
‘赫钰’带着卓安弯弯绕绕几条路，才找到当初拴马的那棵大树，结果空空如也，马和车都神秘消失了。
“卓安靠近一步，手抚着那棵大树：“是这棵，会不会趁机被人偷了去？”
“这里荒无人烟，被人偷的可能性不大。”
“…嗯。”卓安似自暴自弃地说道，“那可能见鬼了。”
‘赫钰’看起来心态不错：“没事，我们从这里出去后再买辆马车就是。”
“你有钱吗？”卓安叹了口气，“除了那袋银子，我其余的钱都在那马车上。”
刚还闪闪发光的富家公子瞬间就变成了穷光蛋。
‘赫钰’依旧不离不弃：“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出去再解决。”
卓安想想觉得也是，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出去才是要紧事，之后走了半天路好像是在原地转圈，周边的景致都没什么变化，日头渐渐正中，又是快到午膳的时间，卓安竟没感到一丝饥饿，但怕‘赫钰’情况不同，便问道：“你饿了吗？”
“我还好。”‘赫钰’理解为这是卓安对他的关心，心中甚是温暖。
“这里好像走不出去，你能看出来是什么问题吗？”
“确实不对劲，正确的出路好像被封了，再继续走下去恐怕还是原地打转。”‘赫钰’干脆往地上清扫出一块干净的空地，“不如在此休息会儿，再寻出路也不迟。”
卓安也觉得有些疲惫，依他所言坐了下来，‘赫钰’随之坐到他身旁。
“哇——哇——”
又是一阵乌鸦叫声。
卓安抬头看向天空略过的鸟群：“这是又有新的食物了吗？”
“吃饱喝足归巢也不一定。”
卓安突发奇想：“你说，他们下一顿的食物会不会是我们？”
‘赫钰’被他这番言论逗笑了，这紧张的氛围卸下不少：“你我都这么好看，它们舍不得吃。”
“它们还会看品相？”
“也许吧，食腐尸是一种，吃活人也不一定，乌鸦一只不惧，若是群而攻之，武力再高之人怕也抵挡不住，它们在我们面前经过两次，都直接无视了我们，不是看品相是什么？”说罢赫钰摸了摸自己的脸，十分自得其乐。
“无稽之谈。”虽是这样，卓安还是放下了心，“说不定是尚未发现我们，又或者饱腹之后懒得再猎食。”
相比之下，卓安的话更显得有理。
“即使这样，你也不必担心，我对付这群乌鸦还是可以的。”
卓安从地上随意捡起块石头，往地上划了两道，便站起身：“休息够了就继续走吧，不然天又要黑了。”
“你刚才是做记号？”
“保险起见。”
又是绕了一段路，卓安看着脚下前不久刚做下的记号，沉默不语，此时已接近黄昏，看来又得留宿一日。
“今夜我们随便在外露宿一晚，你看行吗？”且不说那老翁家里处处透露着不对劲，这会儿也忘记他家是在何方位。
“现在只能这样了。”换作别人早就心烦意乱，就连卓安心里也升起丝丝浮躁，‘赫钰’就像没事人一样，轻松的心情始终保持不变。
天再一次黑透下来，这回他们待在原地，不远处又升起熟悉的亮光。
“那里好像是那个老翁家。”不过卓安这回没有去的意思，仅仅一瞬，又改变了想法：“老翁会不会认路？”
“他是这里难得居住的人，说不定还真的会知道。”‘赫钰’看向他，“阿安，你也看出来老翁有些古怪了吧。”
“若是杀了他才能出去你会干吗？”
卓安没有正面回答，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呢？”
手臂猛然被人抓住，‘赫钰’的手微微颤抖：“大有未不可知的因素存在，你还是紧跟着我，手抓着我的手腕，以免走散。”
“你的意思是再去那老翁家？”卓安对这个提议没有异议，抓住‘赫钰’的手腕往前走去。
直到卓安松开手，‘赫钰’依然能感觉到上面的余温，卓安如昨晚一样先敲了敲门，屋内的人听到动静缓缓过来开门，依旧是打开一条缝，露出老翁半张脸：“何事？”
看语气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般。
卓安冷静照着‘赫钰’昨晚的说辞重复一遍，老翁的回答也与昨晚一模一样，随着门大开，又一次次看到屋内的老妪。
“不会的，多谢老人家。”
老翁走了出来，忘记了何物，又返回去拿，回来时手拿着一盏油灯：“跟我来。”
同样的屋子，同样破败的窗户，老翁将人领过来，很快就走了，卓安静静盯着桌上的油灯，灯芯在被灼烧，里面的油也烧完了一些，如果昨晚的灯油没被拿走，估计也是烧到这里：“这个灯是昨晚的，为何老翁看起来不认识我们？”
“老人家兴许健忘…”
‘赫钰’这个说法卓安并不赞同，就算是健忘，拿油灯的过程又怎会出奇地一致，无意看到桌上的东西，卓安拿起，正是今早刚吃过的果子：“你收果子的时候是不是遗漏了几颗？”
“并无。”‘赫钰’接过他手里的一颗果子，“不过倒真像是我摘的，阿安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一颗？”
“今早我吃了三颗，果核放在桌上，临走前忘了带走，现在同样的位置有三颗完好的果子…”卓安拿过‘赫钰’手里的果子，一并放回原位：“不知源头，吃了难免出事。”
“那吃我先前带走的。”‘赫钰’从怀中全部拿出来递给卓安，“吃完后我们就睡吧，走了一整天也累的慌。”
“你也吃。”卓安选出一颗拿在他面前，‘赫钰’直接就近咬了一口，本是想戏弄一下，却不想后面卓安把一整颗果子塞进他嘴里。
“吱——”
半夜又是一阵开门声，冷风灌了进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门悄然关上。
天翻起鱼肚白，卓安差不多和‘赫钰’一同醒来，翻身下床，第一眼去看那个小木桌，上面的油灯已经消失不见：“油灯又被拿了。”
“算了，我们现在就走。”
出了屋子，老翁又是坐在那儿位置上，卓安下意识往腰间一摸，沉甸甸的钱袋子出找他手里，这是他昨天给过的钱，重新回到他身上。
“我们便不多叨扰了，告辞。”卓安将钱放到老翁手里，说的话也一成不变。
直到走了好些远，卓安回头去看那房屋，依旧静静伫立在这儿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们在重复昨天的事。”一片落叶缓缓从上方落下，卓安将它接在掌心，“天黑之前我们会再一次经历昨天跟今天的事，直到黎明破晓，这里永远没有明天。”
“阿安好生聪慧，才两次就把大概的前因后果都猜出来了。”‘赫钰’第一反应不是担心人身安全的问题，而是尽找机会夸赞卓安。
“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卓安扭过头问道。
“…我也只是猜到一点。”
卓安往树干上靠了靠：“那该如何破解？如今可全都指望你身上。”
“可不要高看我，我学过的也只是一点皮毛。”怕卓安忧心，‘赫钰’紧接着做下保证，“不过还是有机会出去的。”
卓安抬头看了看天空：“准确来说，是乌鸦从我们上方成群结队飞过后，时间才会开始重置。”
回头望着老翁家里的方向，那里已经如履平地，房屋也消失了：“天黑后再去那儿留宿吧。”
“喵…喵…”
微弱的猫叫声传来，‘赫钰’一听眼眸微动，卓安直接往那声源处走去，‘赫钰’见此只好跟在身后。
那是一只受伤的黑猫，趴在地上虚弱的叫喊，前肢的掌心竟被一根枯枝贯穿，血淌了一地，看到卓安，原本灰暗的双眼立即明亮起来，恍若看到救赎。
卓安第一眼看到他差点认为它的小羽，因为太像了，体型颜色一致，只不过那双红色的瞳孔证明它并不是，哪怕是这样，卓安也走到黑猫面前，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安慰，再捏起它受伤的那条腿，想着如何拔出来才最好。
“阿钰，你可以试着把枯枝拔出来吗？我怕自己会用力过猛。”卓安看向‘赫钰’。
‘赫钰’难得一次没有立即回应卓安的话，反倒是一瞬不瞬盯着那只猫瞧，仿佛是要盯出个窟窿来。
“阿钰？”卓安又试着唤了声。
“…我可以试试。”‘赫钰’蹲下来，从卓安手里接过黑猫的腿，期间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黑猫身上。
“嗤—”
‘赫钰’迅速拔出枯枝，黑猫难免承受不住惨叫一声，之后就蔫蔫地垂着脑袋。
“阿安，它好像死了，那就用不着给它包扎了？”‘赫钰’脸上已经尽力隐忍那种巴不得它快点死的心情。
“说什么胡话，它脑袋还在动。”卓安从怀里拿出锦帕，摊开折成条，细心包在黑猫腿上，也不嫌弃它身上有多脏，将其抱起。